04
你楼上那个男的脾气大得很,就在那边厂里上班,哎唷又是抽烟又是喝酒的,都不消停。以前住这的还报了警呢,还不是老样子,谁来都没用!可会闹了。”
“听说他之前还是个老板,在外头做生意的,谁晓得怎么到这里来啦。那房子是他爹妈的,也都走了,他要是还风光,可不住这里。”
“他还有个儿子,啧那是根本不管的!不打人就算不错了。”
“你一个人住的吧?那还是忍一忍,别跟他起冲突,划不来。”
“要么你换个房子住,我们这小区住的都是老人,挺多人都搬走了,还有空房呢,要我给你问问不?”
“这事儿你必须找你房东!你得谴责他,不租的话让他给你把钱退了,减点房租也行。”
几个好心的邻居一唱一和的还入了戏,闲侃着就把向遥解决问题的路堵死了。
她道了谢回家,盯着家里满满当当的东西,感觉很棘手。
沪河的房子她已经退租了。
合租的室友上个月不打招呼地把男朋友拉来同居,虽然她租的独卫,但每次一开门就看到别人亲亲昵昵,觉得自己怪多余的。
不如等外派结束再回沪河重新租房。
于是合同一敲定,她就把自己沪漂的家当全弄了过来,大到私人家电,小到衣服摆饰,花了不少钱和精力。
这段时间住下来,每件行李都已经找到了自己合适的安身之所。
真换房子吗?
向遥想了想没电梯的六层高楼,深呼吸。
忍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就是半年吗。
她一边咬牙切齿,一边打通了房东的电话。
谴责,必须得谴责。精神损失她扛了,经济损失得补回来。
但谁能知道除了楼上的炸弹,还能有这出阴间噪音。
她琢磨着哪天准点下班了去沟通一下,最近早出晚归,从来没逮着人。
结果有人先闹起来了。
大概是第四还是第五天,没到头七。
她走到楼下就看见灵棚边乌泱泱的一群人,似乎在拉架,漩涡中心是两个拉扯在一起的男人,嘴里口不择言地骂着脏话。
向遥莫名,跟打过照面的阿姨问了一嘴。
“办白事的事情呗,哎哟这几天给我吵得,没睡过一个整觉,你说哪家有他们这样子放音乐的呀?还带哭声唷!凌晨半夜的都不消停,听着渗人,这不就有人上去闹了嘛——林卫东你别打了呀多大点事情嘛!”
阿姨分心劝了一嗓子,想起什么招呼向遥:“姑娘看着没?他就是你家楼上那户!”
向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是个人高马大的中年男人,看着四五十岁,最显眼的除了毛衣都遮不住的啤酒肚,就是脖子上那根发油发亮的金项链。
……确实挺有土老板的风范。
羽绒服已经被扯烂了,鸭绒在打斗里飘忽,男人顶着一张要弄死人的阴狠表情负隅顽抗,但脸上已经有了青肿,骂骂咧咧中唾沫飞溅。
音响八成是遭殃了,哀乐仍在放,但调子稀奇古怪,给这出荒诞的黑色喜剧充当背景音。
如果说向遥最开始就没想在外调过程中惹什么麻烦,这刻算是彻底打消了念头。
招上了会非常难缠。
“哎哟,小林!可算来了!你看看你爸!”
阿姨突如其来的大嗓门把向遥吓一跳,她闻声回头,路灯下走来一道略显熟悉的身影,穿着黑白校服。
等人近了,向遥才看清面孔。
这不是前几天半夜在楼道撞见的男高吗?
她忍不住又撇头看了眼鼻青脸肿的土老板——
啊?
基因突变啊?
“你快快快!你爸跟人打架呢!你快把他拉回去,”阿姨突然急得跟什么似的,把他拽过来就要往人群里推,“这么多人都劝不住,他脾气差,可千万别把警察给闹来了,到时候又是一堆麻烦!”
人群里中年男人几乎被压在人身下,梗着脖子满脸通红,目眦欲裂地奋力反击,听到声音也往这边看,看到帮手般激动大喊:“哎!儿子!我儿子!儿子快来!给这个贱种两拳!他敢打你老子!”
“你敢得罪我?啊?老子揍死你他妈的王八蛋!不是爱办吗?操!我迟早弄死你给你妈陪葬!”林卫东嗓子都喊破了,仍在失控地嚷嚷。
向遥震惊地看着眼前这幕,下意识看向那道年轻的身影。
满地鸡毛里,男生却不动。
他全无情绪起伏,只十分冷漠地瞥了一眼人群中心。
像一个路不相识的过客。
“你快去呀!怎么还发愣呢?再不去你爸都要被打死了!”
阿姨仍在把他往前推,好几个邻居也反应过来。
数十双眼睛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