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黄大夫不敢欺瞒,上前一步答道:“员外放心,小姐脉象平稳,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受些惊吓,在下已开了方子,调养两三日便好。”
“嗯,”闻言,陶员外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才踏踏实实落了地,眉头随即舒展开,“有劳黄先生,不如先生与老夫一同用过晚膳再走不迟。”
“哦,多谢员外好意,”黄大夫背着药箱,拱手作揖,“并非在下不领情,只是内人已在家中等候多时,若不早些回去,少不了挨些埋怨了。”
“哈哈哈……”陶员外笑道,“既如此,老朽不好多留,只是今日耽误了先生好些工夫,诊费高些也是自然。”
一语未罢,便有小厮从门外进来,拎着一个装得鼓鼓的钱袋子,恭恭敬敬送到黄大夫面前。
“这……”黄大夫半晌迟疑,面色凝重地望着陶员外,“这可使不得,在下只收诊金就是。”
“先生不必客气,只是老朽的一点心意,只当老朽今日请先生吃个便饭吧。”陶员外心情大好,出手也就阔绰了些,“先生莫要推辞。”
“唉……”黄大夫无奈,他若再推辞就显得拿乔了,只好颤颤巍巍从小厮手里接过钱袋,“多谢员外。”
亲自送黄大夫出了门,陶员外又开始张罗起晚膳来,吩咐厨房准备得丰盛些,再温上两壶好酒,要感谢一下将他的宝贝女儿送回来的年轻人。
“老爷——老爷——不好了!小姐在房里发起疯来了!”一个婢女慌慌张张跑进来,也顾不得礼数。
正与耽迟推杯换盏的陶员外面色难看,嗔怪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发生了什么事,细细说来。”
婢女头也不敢抬,这才屈膝行了个礼,语气依旧急切:“小姐之前还好好的,只是和她说话没有反应,可是就在刚刚,她突然疯了似的见人就打,连萃杉姐姐都被她抓伤了。”
“啊……”陶员外再无心饮酒,随手将酒杯掷于桌上,“黄大夫开的药可有服下?”
婢女摇头:“药是煎好了的,可是小姐这样,谁也没办法接近她。”
来不及客套与作别,陶员外起身就往陶灼房间的方向去。耽迟不声不响地快步跟上来。
绕过迂回的长廊,廊下大片的荷塘无心欣赏,一行人步履匆匆,直奔内院。
院子里灯火通明,走上一条曲折的小径,远远的就听到房间里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
几人走至门前,正欲开门,门却忽的从里面被人打开。萃杉面带焦急,发丝有些凌乱,头上的珠花也掉了几只,脸上还有一道浅浅的抓痕,看样子正要往前厅向陶员外禀告去。一见他们来,萃杉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弯腰行了个礼退到一旁。
陶灼缩在床角,蜷成一团,将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煞白的脸上惊恐万分,戒备着所有人,好像仍然深陷在那场危机中。
“灼儿!”陶员外大步流星赶过去,眼里满是心疼,“是爹爹呀,灼儿!”
他伸手试图触碰陶灼,却冷不防被陶灼一口咬住,狠狠的,就是不肯松开,疼得陶员外紧闭着眼把头扭到一边,五官都挤到一处去,硬是没喊一声。
“陶小姐!”耽迟见状一个箭步冲上来,坐到床边,“是我!”不见她反应,耽迟小心地拍拍她的肩膀,“陶小姐?”
声音好像有几分熟悉,舒缓的语气让她稍微冷静下来,陶灼这才抬头,终于放过了陶员外的手。半张白色面具映入眼帘,就像一束救赎的光。陶灼散漫的目光渐渐有了聚焦,那张面具越发明朗,她得以看清隐藏在面具下的幽潭般的眸子。
“耽迟……”认出了眼前的人,陶灼喃喃,“救我……”
“没事了,我在的。”耽迟轻抚她的背,柔声安慰。
陶灼安静下来,却死死抓着耽迟不放,好像只有明确地感知到这个人的存在,才能安稳睡去。
陶员外也是无奈,心知这个年轻人离开,陶灼就会继续发疯,只好任他留在女儿的房间,安排几个婢女盯梢。
萃杉被陶员外叫去问话,萃杉机敏,自知不能多言,只依着耽迟的意思,说是在遇险时得他出手相救,此前并无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