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注
状态比衡观还要差,作为东风夜放花千树的直接攻击对象,身边还有围困的锁链干扰,林殷的身躯被火光穿透,本就已摇摇欲坠的雪片更是全部融化在了那光芒之中。
“不为外撼,不以物移。”
淡绿色文气大量铺陈,仿佛一鼓作气释放开来,将林殷包裹的密不透风,下一刻,那红色焰芒便紧跟着吞噬了那道绿雾笼罩的人影。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灼热的空气进入肺腑,带起更深的疼痛,空间内是一片狼藉,原本青石砖铺就的地面被肆虐而过,徒留黑色焦痕与下凹的坑洼。
一左一右,两个身影仍旧对立,衡观颓坐在地上,一手拄地,手掌刺啦刺啦作响,另一边,林殷匍匐在地,发冠碎裂,蓬乱的头发混杂着血液黏贴在脸上。
“……呵,你杀不了我。”看出衡观已是强弩之末,体内文气一耗而空,林殷僵硬地抬起头,如此笃定地说道。
虽然没料到衡观居然想要以同归于尽的方式拉他一起死,但终归,还是他棋高一招。
***
“轰——”
“这又是什么——”
只匆匆留下这一句崩溃的抱怨,霍枭本来正凝神寻找那嗡动声的来处,紧接着便和气急败坏的夔朔一起被那巨大的颤动与轰鸣推翻在地。
阵法要塌了?
难不成是青槐城主用了什么杀招?
白雾之外陌琅也在想这个问题,以他对林殷的了解,对方可不像是一个明知道有后援的情况下还要孤注一掷的人。
刚才他勉强撬动了阵法的外围,可现在,只看着摇摇欲坠的迷阵就知道刚才从里面散发的那一击的威势,分明是耗空文气的拼死一搏。
是衡观。
面容清俊的男子突然脸色莫名。
“你在笑什么?”
眼看着衡观手段耗尽却依旧面色不改,林殷探寻着,观察着这个久闻大名但现在早已说不得理智的文士。
面上带着笑意,衡观暼了林殷一眼,“你大难不死,某为你感到喜悦。”
“……”不自觉将嘴唇抿起,林殷不语。
“这是结束了?”等到颤动停止,夔朔才试探着从双臂间抬起头,周围只余下稀薄的白雾还挣扎着不肯散去,没有了视线的阻碍,夔朔渐渐看清周围的环境,还是方才的熟悉的小巷子。
刚才那个弯刀护卫的尸体就在几步远的地方,在他右侧,还有一个动作奇怪,不知在做些什么的长枪护卫。
脱开了阵法,众人的距离不过几步。
“赶紧起来。”
还不等夔朔再仔细观察,只觉得后脖领一紧,夔朔被霍枭提溜起来。
拽着人朝拐角的那个隐蔽位置窜去,霍枭打量着那边的动静,茫然且焦急的护卫站在那里,显然什么也不知道,一旁,衡观与林殷一坐一趴,看样子是都动弹不得,想来刚才的动静就是他们闹出来的,最让人在意的是拐角处那一行人,为首的是一个身形单薄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青年男子,月白外袍衬得人更加丰神俊朗。
看样子又是个文士。
这人明显不怀好意,身后带着十几个长刀守卫,排场比林殷这个城主还大,应该就是那个什么陈留王的手下了。
“好久不见了,衡观。”男子首先登场,没有去询问林殷,只让身后的人将他搀扶起来,便一错不错地看着衡观。
和陌琅的翩翩有礼不同,衡观自顾自地坐在那里,连眼神都没变一下。
有问题,怎么感觉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
被人忽视,陌琅也不在意,他双手背于后,含笑道,“你总是这样,清高又目中无人,明明能看清楚形势却偏又因为那点不值一提的坚持做无用功。”
“不值一提吗?”知道陌琅说出这一句话,衡观才开口,“你是指萦云的百姓不值一提,还是说青槐一城的性命微不足道,陈留王与他还真是同出一脉的好兄弟,都能轻而易举地做出迁城为盾的决定,视他人如草芥。”
“这都是为了大业,衡观,看来你到死都不懂。”说话间,陌琅的眼神变得阴沉,看向衡观的目光也分外复杂。
“……”刚忍不住出声,一只手掌从斜处横插过来打断了夔朔。
陌琅说这些的时候就已经自觉地捂死了夔朔的嘴,让他在知道这惊天的秘密后不至于嚎叫出声。
看向这帮人的神色逐渐不善,霍枭还真是没想到衡观设局竟是为了这个。
“你放心,衡观,今日我不杀你,待到十日后,迁城之时,我会让你同青槐一起殉葬,想来你也应该会感到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