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国庆假期，对陈忆来说，并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地方。

从小，别人的国庆假期不是吃喝玩乐，就是有父母在家悉心照料着。而陈忆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家呆着。

何月和陈弘诚在医院有照顾不完的病人，根本没时间照看他这个健康的儿子。他也曾埋怨过：自己为什么没有绝症，或许这样父母就可以像对病人一样对他了。

冰箱里的饭菜热了又热，家中始终一人。

父母担心手机会影响学习，至今都没给他配备手机，只有家里的一台座机供他们联系，但一般都是父母用不同的号码打给他的。

电话铃声响起，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话语：“儿子，我们今天不回去了，你自己出去买点零食垫垫肚子。我们晚上回来做饭。”

陈忆早已见怪不怪了。这样的电话，16年里，他不知接了多少次。平静地挂了电话，换了衣服出门。

冰箱已经好久没有添置过新菜了，现在已经空空如也，完全是个摆设了。

说来也可笑，父母根本不知道陈忆已经会做饭了。还记得，他做得难吃到完全入不了口，后来不知是习惯了还是真的无师自通学会了，已经完全符合自己的口味了。

陈忆简单地挑了些菜，就回家了。

看到街巷里嬉笑的小孩，他已经不认识了。

还记得小时候他认识这里的每个小孩，清楚地知道他们住在哪里，甚至路上跑过去的小狗，他都认识。而如今，随着时间流逝，这里的人不断降生，不断离开。虽然是熟悉的街巷，却早已不是熟悉的人了。陈忆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感慨。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家门口，拿出钥匙，推开门。

发现母亲竟然回来了。

原本有些失落的他，一下子绽放出了笑容：“妈，你怎么回来了？”

何月看着儿子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说道：“医院的事少了点儿，我回来休息一下，给你做个饭。”

看到母亲疲倦的样子，陈忆实在不忍心地说道：“妈，你去休息吧，我去做。好了叫你。”转身熟练地走进厨房。

何月看着儿子挺拔的背影，突然意识到原来陈忆已经长大了。

原来那个每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孩已经长得比自己都高了。

原来那个每天哭着闹着要他们陪着玩的小孩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原来那个每天守在客厅等他们回来的小孩已经一个人度过了数不清的夜晚了。

想到这儿，何月不禁湿了眼眶，朝厨房走去。她倚在门框上，双手抱臂，看着陈忆熟练地洗菜，切菜。

“什么时候学会的做饭？”

“不记得，好像很早了。”陈忆回答道，但手里的动作并没有停下。刀起刀落后，土豆片就在案板上整齐地摞在一起。

“爸爸妈妈是不是特别失败啊？”

“啊？”听到这话，陈忆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抬头看向何月。

何月的泪水噙满了眼眶，隐忍着哭腔说道：“爸爸妈妈不是一个合格的爸爸妈妈。从小就没有很多时间陪你……”

陈忆见状连忙走到她跟前，握住她的手：“没有没有，你们是很好的爸爸妈妈。不然，你们怎么培育出这么优秀的儿子。你看我，会做饭，会体育，学习也还不错。还没给你说，我们运动会上篮球是第二名呢。”

何月说不出话，只是不停地掉着眼泪。

陈忆扶着她回到卧室躺下，给她拉了窗帘，回到她身旁，紧紧握住这双不知救了多少人的手，安慰道：“别想那么多了，你就是太累了，快睡吧。”

何月在儿子的照看下，慢慢闭上了眼睛。

看着母亲的脸庞，陈忆不禁想到了从前种种。

还记得小时候，自己很怕黑。父母又总是要忙到很晚，自己就坐在沙发上，死死地盯着前面，生怕家里蹦出个什么东西。即使困到自己头一顿一顿的，父母还没回来。就这样，夜复一夜，在一次次的害怕中，陈忆早已习惯了夜晚。

还有一年级的时候，陈忆被传染了很严重的流感，父母也只是把他带到医院，让他自己一个人去找护士阿姨打针，打完针又把他一个人送回了家。

想到这，陈忆一下子想到了那天林逸一边吹气一边给他喷药的样子，他还让肖晓把自己的眼睛蒙住，不禁露出了笑容。

“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国庆有没有出去玩呢？或者正在父母的陪伴下欢度国庆呢？”

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个画面：林逸那样稳重的一个人，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拿着漫画书。一个超级有气质的女人端来一碟切好的苹果块，对林逸说道：“逸逸，快来吃苹果。”林逸连滚带爬地起来吃。

这场面，陈忆绝对能嘲笑林逸一辈子。

陈忆自从那天见了何月后就再没见过，和父亲陈弘诚也只是假期结束前一天去给李叔拿药时的匆匆一面。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