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滴血
她带着天真而又揶揄的口吻反问,陆地欢喜的不得了,觉得这姑娘特对自己胃口,“得嘞,甭管你叫他啥,你这妹妹我是认了,以后有人欺负你告诉哥,哥帮你去收拾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来递给沉吟。
名片裁剪精致,镀着一层金光,被商场里的灯一照,更是熠熠生辉。
沉吟有些犹豫,陆地又往前递了递,终至今看了一眼陆地,淡淡道:“差不多得了。”
怕气氛尴尬,沉吟忙接过名片,笑眯眯的说:“谢谢陆地哥哥。”
陆地拉起身边一直安静不语的美女的手,向终至今抛去一个胜利的眼神,“客气什么,哥哥还有事儿,回头见面再聊。”
主要是他觉得再不走,他真怕自己要被终至今的气场冻结在原地了,到时想走都走不了。
陆地携女伴翩然离去,终至今就抽过沉吟手里的名片,往垃圾桶方向走,沉吟不明所以,追上去说:“哎,舅舅,你干嘛?”
终至今轻轻探手,镀金的名片顿时命丧垃圾桶,“刚出门就乱认亲戚是吧?”
沉吟撅了噘嘴,有点儿委屈:“他不是你朋友吗?”
终至今抿唇,难分喜怒,“我每个朋友你都要认哥哥吗?”
沉吟垂首不语,乌黑青丝被束起,露出的小巧白皙耳朵上染着红晕。终至今瞧她这副样子,就知道她生气了,只是默默忍着而已。念及她年纪小,尚还不懂,想到方才说的话,心下顿时有些悔意,待要再开口,小姑娘已经愤然走了。
商场里人多,终至今怕她走丢,快步追了上去,拉住她的手,“瞎跑什么。”
沉吟猛地将自己手抽出来,喊道:“你管我!”
有不少顾客往他们这里看来,终至今不愿意被人看热闹,再次拉起沉吟的手腕,一言不发的将她拉进安全通道里。进去他就松手,转身问她,“怎么,你还说不得了是吗?”
沉吟立在墙边,满眼雾气,只是固执的挺着,白色的裙子愈衬得她脆弱的倔强。对于他的问话,更是置若罔闻。
终至今很少动怒,此时却是沉着张俊彦,像是月夜落雪,寂静无声,幽幽的冷,他低声道:“说话。”
沉吟绷着脸,目光怒视着终至今,紧紧咬着后糟牙,执拗的可恨。
安全门隔着外边的热闹,走道里寂静的可怕,秒针走动的速度犹如时速般迟缓。
终至今往前走了一步,沉吟本能的想往后退,可靠着墙,已是退无可退。自己这时候也觉得自己的坚持有些可笑,但要让她低头认错,也是不可能,转念一想,最好激怒他,也许他就会送自己回老家了。
可每见他走近一步,她的心就忍不住跟着收紧一分,面上的倨傲只是维持尊严的表象,内里早已兵在其颈,千钧一发了。
三步,被他走出了天涯咫尺的距离,他在她面前站定,完全的俯视她。像是勘破了她的内心,知道她在崩溃瓦解的边缘,他气定神闲的打量她,倒想要看看她骄傲的头颅能昂到什么时候。
沉吟眼里的水雾已经蓄满了,摇摇欲坠的挂在眼眶里,将落未落。蓦得终至今抬手,她受惊般闭眼,硕大两粒泪珠霎时滚滚滑落,纤巧的双肩微颤,身子跟着一晃。
手攥住两侧,她等着命运的审判,但想象中的疼痛迟迟未来。
终至今单手掌着她娇小的脸,用修长白皙的拇指揩去她脸上的泪痕,口吻清淡如烟,“这么怕我?”
沉吟没说话,浓密细长的睫毛颤了颤,已经替她做出了回答。终至今把着她的尖巧的下颌,一张稚嫩纯真的脸连带着娇小孱弱的人尽在他的掌控中,他继续道:“还不说话是吗?”声音低沉如暗夜里的弦,耐心显然也是到了顶点。
“怕你。”沉吟慢慢睁开了眼,点漆般的眸子一片湿润,望着他,终于轻颤着开口,“舅舅,我错了。”她有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无奈,可这无奈还夹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其中。
随着她这句话的落音,终至今心中一软,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苛责的话说不出口,可她这么叛逆,始终还是欠教训。
此后的几天,一直到沉吟上学,他们两个都没有再过多交流,他给足了她个人空间。报到那天,还是终至今助理带着沉吟去的。沉吟时常想到那天,确实是自己有些没大没小,他毕竟是长辈,可能还有怕她太掉以轻心,容易被人骗,而她的反应简直是任性到无理取闹。可当时被他教育的她,也只不过是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所以才想甩开他。
她该明白,她这辈子注定没资格对任何一个人撒娇使性,她就该是早早懂事。这是命运给她的,她不受也得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