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垂怜

清晨，婢女们带着新鲜的花束和繁重的金饰轻敲殿门。

“圣女？奴婢来为您梳妆。”

里头没有一点声音，婢女小心翼翼地推开殿门就见殿内圣女安坐在榻上，而空气还残留着点滴飘散的竹叶清香。

仪式开始前萧桑晚还是没忍住又去望了圣女一眼。

只见她一袭嫁衣就这么坐在纷扰的庭院之中，一切仿佛又回到了萧府时的日子，那种静谧而美好的温存似乎又回来了。

明明是两个不同的人，他却寻到了一般的气息。

他想再去确认一次，确认最后一次。

如果她不是她，又或者如果她并不曾救过她，旨意作废，她会在此折磨至死。

但如果她回来了......

大逆不道了一辈子，继续这么下去也未尝不可。

“皇上。”宫女作揖给他让开了位置，一个接着一个走出殿外。

面前的女子明眸皓齿，在这世间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有她这般动人的女子了。

如果她是满满该多好......

“来人。”一群小厮涌了进来，将新折的山梨花放入瓷瓶，清香混着佛香格外得令人沉溺在回忆之中。

像是一切回到了与她再见的那个下午。

在山梨院里，面对着三座佛像，混着零星的香。

那是一切的开始，却也不只是一切的开始。

他何尝不是个自私利己的人，贪心地想做一个不顾伦理法故的烂人。

这般想着他低下头望向女子却不经意被红盖头上的花样吸引去了目光。

盖头上最后会由新娘子留下图案，抛开龙凤呈祥的寓意，上面围绕着龙凤的是新开的山梨。

是饱经风霜，待到春暖的山梨。

是日日月月，岁岁年年，默默苦撑的十九载。

山梨长不在榷狄，唯有中原独有。

一时间苦苦掩藏的情绪一下子就奔涌了出来。

他情急之下就双膝跪地狠狠地攥住了女子的手。

“满满！”

可是女子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萧桑晚真的等得太久了，他有太多话想和满满说了。“你为什么不回来......我真的好想你......”可他又想到他曾经对她的误解，一下子心又颤动起来。“都是我的错，我当初都是我眼瞎，是我偏信旁言对你心有芥蒂......”

女子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满满......”萧桑晚试探性地唤了一句，面前的女子依旧毫无反应。

此时他的心已然凉了大半。

“圣女？”

面前的女子眨了眨眼，这才似是反应过来道：“陛下。”

往年的匕首刺入肺腑，萧桑晚怅然抬首撞上女子的眸子。

明明是一样的眼型，明明一样的灵动。

可是......

那股子的情好像没有了，只剩下一个空壳。

明明语气依旧相似，可是但凭着那双眸子他就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丝与榆满相似的存在了。

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思绪飘散他想到大战那几年他依旧在寻觅的老道。

一时间犹如醍醐灌顶。

他是不信的，如今他也不愿信，但会不会有这么一丝希望。

新朝新帝的大婚自然办得隆重无比，对于百姓也是轻徭薄赋，连欢不止。

榆满在鼓楼上和静平喝茶，准备着再看萧桑晚最后一眼，就回雁清山。

新帝会骑着白马游遍全程在全体子民的祝福下完成大婚，这是新朝新定的规矩，之前没有，广场街道上的人自然热闹。

那个曾经的少年将军，彼时的新帝君王穿着一袭红衣驾着白马走过纷扰的人群，在万千百姓的注视下骑过长街。

那个他带着浅薄记忆的家园将会被他重新建构，变成一个更加美好的盛世。

她坚信着，却也不再选择去关注这些。

她将抛却一切，回归本初，做榆满，而不是南榆满。

就在这时她望见人群有几个逆着人群走动的人物，一时间被吸引了过去，随即又怔住不敢动作。

榷狄人！

他们来做什么。

紧接着电光火石间那几个人从人群中突出，冲向萧桑晚随即匕首相见。

该死为什么大典要屏退护卫啊！这和送走自己有什么区别！

榆满慌张之中想起师尊才教她的术法。

傀儡魂体一分二，你便可离走。但若要回归......

静平刚刚抿了一口茶，就见面前的女子，他亲手养大却又分隔良久的她，念起了回魂咒。

随即就像是一阵风过带走了他全部的记忆般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