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局三
夜风呼啸,透过脆弱的窗子直直进入内室。
现在面前的州牧与白日那人简直判若两人,字字明鉴,倒是让听的人战战兢兢。
“你不怕?”刚刚那些子话传到哪都够他受得了。
“傅某是个明白人,如果看不准人就下注,可不落个满盘皆输的罪名?”
“你想?”
“还大地一个朗朗乾坤。”
眼锋对照,心意相通。
香炉上飘起几缕飞烟,转瞬消散。
“你为何觉得......我会答应。”
州牧耸肩,无奈摆手。“本来我也不确定......”
他的声音幽长,人容易被他带去记忆和念想的深处。
“直到我发现......你心里有样......”
碎玉难全,而他的腰上正别着一块难辨的古玉。
“礼俗教化困局中的痴念......”见萧桑晚神色不解,他又接了句。“看来......或许你还未发觉。那待到一切水到渠成,我想你定会感谢我的......”
萧桑晚听得不明不白,也懒得继续拉扯。“条件?”
州牧一笑,将半块碎玉放在他掌心。“七日之内,我要在铁安村看见一口水井。”
兜兜转转还是水井之事。
“人不能目光短浅,小小一个铁安村能给你的,超乎想象。”
萧桑晚握紧碎玉算是成交。“可。”
“那我就恭候佳音......”说完州牧转身欲走。
“名字。”
州牧回首,面容终于不再掩映在斑驳的烛火中,眼见他作揖作别。“在下,傅衣寒。”
七日一口井。
这不管放在何人面前都是一件难事。
之前在西北也会有缺水的时候,但是西北有自己独特的储水方式,也能应急,至少不需要他来思考这些问题。
但苍州不一样,苍州是干涸了岁月的大地。它是无水可降,只能抽取地下水。可经过长年累月的索取,这片大地已经入不敷出。
苍州与西北纳兰所统治的地盘只有一座城防的距离。
当下萧桑晚就拿起纸笔,笔停又将暗纸绑在鸢尾。
接下来的一切顺水推舟,他相信锦命的办事能力,更相信纳兰......
他这个战斗三年的对手。
第五日的清早,傅衣寒刚醒,起早要为家畜填食。
一口井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家的后院。
果真,我没有看错人。
他这么想着一边喂鸡喂鸭,一边想着社稷江山,似乎从前的种种都无所谓。
今朝便是明日。
“水啊!是水!”乡亲们争先恐后的打水,领水,每个人的脸上都笑出了花,可是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
而萧桑晚就这么看着他们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放进口里吮吸。
“萧将军,名副其实。”傅衣寒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一身白袍打理得干干净净与蓬头垢面的乡亲形成鲜明的对比,倒是刺目万分。
“傅名士。”萧桑晚难得恭敬地欠了欠身,以示尊敬。
“萧将军何意?”
“你不是苍州的州牧。”两人目光互换解决了心中所思,随即萧桑晚笑道:“虽不知道你把那人处理到哪儿去了,但不可否认你在做一件正确的事。”
傅衣寒客气一笑:“何时离开?”
萧桑晚略带思考。“明日丑时。”
傅衣寒摆开衣袖,显得洒脱至极。“苍州已立,静候佳音。”
“我走之前,你能否告诉我......那心中所谓的痴念是何?”
傅衣寒一顿,却并未回头。
“是禁锢的笼,是血脉的锁,是......”
丑时,车厢内
夜晚的竹林静谧无比,周围除了风穿林而过与接续不断的轱辘声之外再无其它。
柔软的玉足轻轻踩在木板上,此声几乎不可闻。
警觉的萧桑晚却察觉到此,倏然睁眼。
夜里太暗了,马车紧闭连月光都无法进入,他只能凭着五感与经验体会到那时一个逐渐靠近的人影。
他也似乎能猜出这随着淡淡檀香飘拂的人影是何人。
倏然那道影子迅速落下,萧桑晚心猛地一惊,下意识想去扶,却又控制得得体。
稀稀疏疏的声响,像是摩挲声,她似是在找什么物件。
萧桑晚知晓自己靠着背垫的对面是一个木架,上面都是些棉织品,些许衣物和披风。
落下的物件扫起一阵风,紧接着一个软乎乎,毛绒绒的布料似的玩意儿落在了自己身上。
萧桑晚不敢动作,因为他能感觉得到。
感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