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
纳兰云蘅一向睡眠不好,自来阳荥后,不知为何,状况更差了。加之她昨夜思虑过多,睡得更差。直到盥洗完毕坐到桌上了,还觉得头痛欲裂,眼睛也不甚舒服。
按那无用的规矩,阿青阿蓝本是要等她吃完才动筷的,如今已在纳兰云蘅的一再请求下与她一同用餐。
阿青见她兴致缺缺,关切道:“饭菜不合口?或是身体不适?”
阿蓝也放下碗拿一双温润的大眼看着她,目露担忧。
纳兰云蘅思忖事件复杂特殊,便用别的事搪塞:“我有个朋友,整日为科举的事烦心,我在想如何开导他。”
阿青将一碗河豚推到她跟前:“公主不必忧思过重,一定要先照顾好身体才行。”
阿蓝诚挚点头。
纳兰云蘅不由面露微笑,舀一大勺河豚:“我知道的,‘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嘛。”说着,将勺子送进嘴中,脸颊立时高高鼓起,同时示意二人也尝尝河豚。
饭毕,纳兰云蘅向阿青说明情况后就一个人出了门。她记性很好,但记不住路。好在有一座云遮雾绕的山一直在眼前指路。她以山体为参考,努力思索上次的路径。在将所有错误的路试过以后,她终于走对了路。
七拐八拐上了山,凭着感觉摸了个大致位置继续前进。本以为要磨上好半天才能找到,不料一抬眼,就撞上了一片水灵灵的绿色,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啧啧啧,真是好菜。”纳兰云蘅一边赞叹,一边走近林青舟营造的居所。
左边儿两三棵树,右边儿圈一块不规整的菜园,中间一溜三间茅草屋,一条潺潺小溪绕房而过。
林青舟正担着筐从屋后走来,见纳兰云蘅笑盈盈地站在篱笆边儿上,脚步就快了不少。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将扁担放下,额头上的汗珠在朝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他撩起衣襟擦一把脸,笑问道:“不知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纳兰云蘅笑道:“你这过得好自在啊。”
“没什么,人总得活着不是?”他弯腰抚一抚地上的幼苗,嗓音散漫。
“我还奇怪你为何上街买菜。”
“自然是因为小白菜刚种上。”林青舟站起身,推开篱笆门,“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进去喝杯茶吧。”
纳兰云蘅欣然答应:“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二人进入屋内,纳兰云蘅略扫一眼屋内陈设,但见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墙角处立了棵小树,除此以外别无他物,当真简朴。
林青舟为她斟茶:“实在没什么好招待的,茶具是自己烧的,茶叶是自己炒的,还望你不要嫌弃。”
“你怎会如此想?”纳兰云蘅将茶杯端在手中仔细端详,笑道,“‘朴而不俗,直而不拙’,也是别有一番意趣。”
“这山路崎岖难走,怕是要费好一番功夫,腿疼不疼?”
纳兰云蘅笑道:“想我当年在满桑,一天能跑八百里,什么路没见过?”
“你是满桑人?”
“咳咳,正事要紧,正事要紧。”纳兰云蘅右手虚握掩在嘴前,对这个话题避而不答。
“好,我洗耳恭听。”
“就是,”纳兰云蘅觉得有些于心不安,毕竟这有些太不顾及旁人自尊,指尖在榆木桌子上急促地点几下,在将要用指甲把桌上的裂纹戳得更大之前,她万分忐忑地开了口,“你对仕途还有兴趣吗?”
林青舟顿一顿,道:“兴趣浓厚。”
“你当官儿是为了造福百姓吧?”
“自然。”他回得不假思索,掷地有声。
“那,若有朝一日,你平步青云了,面对各种诱惑,你还能保持住最质朴的初心吗?”
“我毕生所求,便是‘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躬耕于此只是无奈之举,若还有一线希望,我愿将此尺寸之身献于天下,碧血丹心护佑百姓安乐。”
“好,”纳兰云蘅拍桌而起,“这可是你说的,你在我面前立誓,‘但得众生皆得饱,不辞羸病卧残阳’。”
林青舟不明所以,但还是照着她说的做了。语气褪却了平素的漫不经心,多了属于少年人的担当。
“那好,”纳兰云蘅吹了吹手掌,重又坐下。
“就是,你看啊,”她将茶杯茶壶拢到一旁,头微微倾向林青舟,手指在桌上写写画画,“有句话叫‘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对吧?”
林青舟点头,笑问:“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纳兰云蘅抿抿唇,将接下来的话一口气说完,“有人可以借钱让你买官进户部。”
林青舟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空气在一瞬间变得滞涩。
文人傲骨,治世理想,自身尊严,在这一刻狠狠博弈。三方拼命拉扯,林青舟面上不动声色。
“虽然这样做既不公平也不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