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鬼
此刻的城主府,厨房里灯火通明。
仆役们在灶台上忙碌,食物如流水一般端出去,却放在了没有人的宴席上。
城主亲自守在宴席的入口,等得又困又饿,随手拿起一只路过的包子,边嚼边问道:“几时了?”
近随答道:“子时三刻了。”
城主将手中包子快速咽下去,催道:“快快,去请仙子,就说一切就绪了。”
近随还没来得及动,就见不远处缓步走来一位美人。
城主堆起笑脸迎上去:“仙子,这边都准备好了。”
来人身着一条紫色长裙,外罩一件雪白的纱衣,行走间,兰花浮动,隐有幽香。手持一柄青玉柄的拂尘,衣袖翩翩,行止风流。
她目下无尘的略过城主,不耐道:“这么多人干什么?都撤了。”
城主连忙屏退下人,殷勤道:“下官这就去把小女带出来?”
仙子道:“愚蠢!今夜我设宴招待的是四方鬼神,你把女儿带出来干什么?供奉吗?”
“是是是!”城主连声称诺。
仙子又问:“纸人呢?”
城主一挥手,仆从们鱼贯而入,一人背了一个竹扎的纸人,围着圆桌依次摆放。
“你也走吧。”
城主应了一声,带着仆从们退出,安静地守候在宴席之外。
仙子抬头看天,一轮明月高悬在天上,乌云浮动,缓缓遮蔽了月光。
“城主府怎么这么大!”
阿渡站在城主府的九曲回廊之上,檐下挂着的琉璃风灯如同发光的长龙,蜿蜒曲折,看不到头。
他们往香味传来的方向找去,沿途亮如白昼,却没有人,再次绕过一堵矮墙,阿渡望着似曾相识的景色,有种玩久了3D游戏,头晕的感觉。
如果是片刻之前的阿渡,她恐怕已经上手拆墙了,然而经过一番生死,她对这个世界有了更真实的感受,反倒行事顾忌起来,只好跟着赵不执一圈又一圈地绕行。
不远处立着两名仆从,正毫无察觉地聊着天。
阿渡与赵不执同时停下来,立在原地,默默地听了一会儿墙角。
“……仙子说女公子出生时辰不好,命里有劫,要化解……”
“……宴请阴君……业障自销……”
阿渡隔着花窗往墙里探望,想看看能想出这绝妙点子的,究竟是哪路仙子。
“宴席上好安静,他们都不动筷子吗?”阿渡悄声在赵不执耳边说道,顺便满意的收获了系统“五分到账”的提示。
耳朵里的那只小虫又来了,赵不执不自在的欠了欠身,不慎碰到墙边花木,枝叶哗啦作响。
“谁?”仆从警觉的问道。
赵不执面无表情的回手一指,给两位仆从各贴了一枚定身符。
夜风吹过。
“噼啪!”
圆桌旁有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倒地的瞬间弹跳了几下,然后被风卷着翻滚到墙角,涂着腮红的脸蛋朝天,无神地冲着阿渡微笑。
“是纸人?”阿渡道,“你们这里还有给纸人摆宴的风俗?”
赵不执没说话,注意力被宴席吸引去了。
只见席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食物,圆桌旁围坐着一圈纸人,只有一位美人穿梭席间,念念有词。
他神色微微一变:“汀兰?”
“怎么,你认识?”
“认识。”赵不执道,“觅仙府因靠近仙门而得名,这仙门就叫倒海帮,而汀兰正是倒海帮前任帮主之女。”
“倒海帮?”阿渡奇怪地说,“怎么不像个仙门的名字,倒像江湖帮派……说起来,你是来自于哪家仙门来着?”
赵不执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全在汀兰身上,神情逐渐变得严肃。
汀兰手执拂尘,双目紧闭,绕着纸人走了一圈又一圈。她将主位上一位纸扎的小童请上桌面,令其脚踩一大块年糕,小纸童约摸是灌了铅,身量短小,却体重不轻,小木棍做成的腿稳稳地扎在年糕里。
汀兰一手结印,念念有词:“四方游魂,来食五谷;一送其福,二送其禄;地府阴君,来享供奉;为子添寿,步步高升……”
赵不执面色发紧,低声斥道:“胡闹!”
话音刚落,风声忽然呜呜的嚎起来,席间的纸人们纷纷被卷起,七零八碎的摔在地上。
树梢沉睡的鸟儿都被惊醒了,呼啦啦地冲上了天。
守候在宴席之外的城主等人纷纷色变,既不敢离开,也不敢进去,只能强自镇定,钉在原地,在心中疑问:“鬼来了?”
“鬼来了!”汀兰点点头,自信的立起拂尘,“待我与众鬼沟通。”
阿渡自然能看出,汀兰此举招来不少阴魂,沟不沟通且不论,倒是染得一身鬼气森森。鸟群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受惊离巢,在空中一个急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