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叁:伏愿大悲怜薄命
长生诀:长生蛊
叁叁:伏愿大悲怜薄命
念尘没有见到霖若,倒是南昕王就守在前殿院中的银杏树下撑着伞等他。
“昕王叔……”念尘的头发被雨浇得透湿,有几缕散发湿漉漉地贴在颊边,显得有些狼狈。
南昕王上前一步给他撑了伞,示意他跟自己走,一面道:“我告诉过她,你并非池中之物,故而绝非良配,可我不曾教她如何拒绝一个男子虚假的好意,是我的过失。”
念尘急道:“我的好意并非全然是虚伪之行,崔玟与夏侯氏有勾结,我不能在他面前暴露……”
“殿下。”南昕王打断他,“她已在天地神佛面前发了毒誓,身死异乡、尸曝荒野,殿下可想看到她这样的下场?”
念尘被噎了一下,皱眉道:“天地如何?神佛又如何?我并不信这些因果报应,如若真有,我此刻早就死了千百遍了。”
“殿下有天命庇佑,自然可以不信,而若儿什么都没有。”南昕王说着,垂头闷声笑了,“有其父自有其子,分明前车之鉴这样赫然摆着,我这个冷眼旁观的过路人却还是眼睁睁看着后车这般陷进去。”
“我并不是父皇,我不会踏上旧路!”念尘笃定道,“夏侯氏必然会倒在我手中,天下也必然会在我手中重归一统!”
“这一点臣自然深信不疑,然而臣说的是何前车之鉴……”南昕王驻足在一颗老菩提下,叹了口气,“罢了,我与这儿女□□上本就数度失意,不应多言,殿下进去罢。”
念尘抬头见是一间禅房,不由愣道:“霖若在这里?”
南昕王笑了一下,将伞递到念尘手中,自己慢慢走远了。
念尘看着手里的伞,枯黄的竹骨风雨经年,变得又轻又脆,有几支已经弯曲变形。伞面大约是反反复复刷过很多遍桐油,已经被染得暗黄,连上面的墨竹都被晕得模糊了。
这应当不是南王府的伞。
“是蔚山竹做的伞骨。”
念尘循声望去,看见乌发苍髯的道人站在窗边,虽觉年龄对不上,却仍猜到他是狐渊子。
他道:“这伞是医圣的?”
狐渊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像是失望又像是惆怅的神色在他脸上似有若无,转身从窗边离开了。
念尘收起伞走进禅房,只看见本如背对他坐着,正在给对面的空位倒茶,自是觉得奇怪:“只有大师一人么?”
本如回头冲他淡然一笑:“殿下心中所求,衲僧回答便够了,故而房中只有衲僧一人。”又指着对面燃着的一个小炭盆道,“天凉,殿下淋了雨,请在这边烘一烘,饮些热茶。”
念尘照做。被炭盆暖暖地一烘,他忽地想起霖若也淋了雨,于是又要起身去找她。
本如出声阻止他:“殿下牵念之人已然离开,不必去寻了。”
念尘道:“既如此,晚辈也不必留在此处叨扰大师。”
“是么?”本如笑,“但殿下分明有话要问衲僧。”
他的目光悲悯,就像那尊霖若对着发毒誓的地藏像。
念尘退了回去,坐得端正笔直,诚心问道:“在神佛面前发的毒誓,可能收回?”
本如知道他会这样问,不假思索道:“能,又未必能。”
念尘皱了眉道:“我问以诚心,大师却用这样模棱两可的话糊弄我。”
本如淡然道:“若如此毒誓乃无心之语,不过是小小口业,她南下后本就要救死扶伤、功德无量,根本不必费心消除;若她是真心立誓,自当终生守誓而行,日后要真想收回誓言,救死扶伤之外亦要茹素诵经一年,否则依旧要应誓而终。”
念尘闻言沉默不语,眉头紧锁似在回忆什么事。
本如将念尘面前的茶盏推了一下:“寺中众人在半山腰种的几棵茶树今年害了虫病,只好拿去岁的茶来待客。旧茶虽不如新茶清香,加了些竹叶亦别有一番风味,殿下尝尝罢。”
念尘低下头去看那盛在盏中青翠微黄的茶汤,有氤氲的雾气缭绕着腾腾直上,带着竹青兰麝的香气。茶盏是寺里的几个小沙弥拿山下溪边的黏土亲手捏了拿去烧的,灰扑扑的土黄色中偶尔闪出几块斑驳的锈红,很是古朴粗糙的样式,却不失童趣。因为容器的形状不规整,他的脸倒映在这样的茶汤中,微微地扭曲。
他抬起头来:“我曾在南边见过代人还愿的,如今我自愿代她偿谶业,也未尝不可罢?”
本如笑着问他:“殿下可信神佛?”
念尘摇头,但很快又道:“我可以从今日开始信。”
本如又笑:“直到毒誓解了为止?”
念尘思考了一会儿,认真问:“如何知道毒誓解了?”见本如笑着摇了摇头,他便补充道,“若谶业一日不消,我便是替她守戒一辈子也无妨。”
隐隐有雷鸣在头顶滚滚而去,念尘想起颜夕说鸿烟楼的雷击木是因为男子发誓而违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