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枕边人
阵阵惊雷过后,大雨打上窗棱,击出啪嗒的响动,不多时雷鸣歇了,雨势汹汹。萧岚蜷缩在驸马身上,直到外头变成淅沥的小雨,记忆里的恐惧终随雨水入土。
扑过来时全然忘了所有,萧岚局促地干涩道:“……谢谢。”
夫妇二人客气的生分。
彼时她腿有些酸麻,维持这个姿势压太久,一时半会儿自己起不来。想唤驸马帮着扶一扶,可转念一想,这便是破冰的契机。
身下人道:“既是夫妻,就毋需言谢,往后的雷雨天我都会在。”
不知是萧岚的错觉,还是因为外头的雨声混淆,驸马的声音要比寻常哑,像是隐忍着什么,她轻嗯的应。
烛火兹兹的燃,犹如魏瑾脉中蹦腾的血,身前陡峭的雪峰颤颤,峰底烈焰熔浆踊跃,熔浆之下的肖想踊跃欲出,往近在咫尺、却不能触及的雪峰攀爬。
麻感迫使萧岚松手,上扶到坚硬并没注意,只单纯的想要借力要起身。
魏瑾猛拿开锦绸润软的小手,另一手垫她后脑徐徐放她趟下。
无心熟化的熔浆侵入识海,他倾身虚虚地覆上,清明的意识和执念疯狂较量,即便和她隔着被褥相触,已是突破了以往的禁忌。
登时,萧岚惊觉出方才是什么,脸霎时红得如熟透的樱桃。脑海里闪过小册子上的历历目目,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因为她确认了一件事!
驸马挺行的!
瑟瑟羞羞的臆测似在眼中游荡,是对已知的期许、抑或是向父皇、母后那样恩爱夫妻的向往。
魏瑾眸底深谙,里头倒映着肖想了半生的人,他想贪婪地抛开一切、不管不顾地拥有,哪怕只有一回。可脑海里有个声音,残酷地在警告他:他不配!
红烛炽热,照进床幔里的光渐渐升温,红热爬上萧岚的脸,她咽了咽喉,小手尝试去攀驸马。
然而。
“时候不早了,岚儿早些睡吧。”魏瑾深吸了口气,沉下所有的燥念,翻身下了拔步床。
身上骤然一轻,有凉意从床幔外灌进来,瞬间驱散混热,萧岚怔愕了一瞬,手肘撑着坐起。驸马已夺门而出,周遭的冰冷和方才的荒唐如空气挟裹而来,令她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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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
萧铭的陪嫁归京,有二十两车,将当年大长公主的嫁妆,原封不动的押运回京。她说能搬的都搬了,不能搬的全拆了,绝不留一毫一厘给别的女人。至于两个儿子,她半点不担心,他们是公爹婆母的心头宝,什么都紧着他们先。要愁要忧,也是那些个庶子们。
侍卫和宫人忙着卸货,萧铭坐于假山高亭上,吃着糕点,看着那些个力大如牛的侍卫挥汗如雨,兴趣盎然。
金辉笼上亭台,扫去秋日寒气。她瞧一旁的萧岚意兴阑珊,还总走神,便探口风,“和驸马闹别扭了?”
有了那夜的经历,萧岚歇了心思,无所谓地散漫道:“能处便处,不能处和离便是。”
那样的难堪,此生不想再有。世间夫妇无情无爱比比皆是,叔父和叔母便是一对,可见夫妻欢|爱强求不得。没了期待,她异常轻松自如。
萧岚看破红尘的语气,令萧铭警铃大作,女人的嗅觉告诉她,侄女定是被侄女婿伤着了。
“真要和离,你别出面,我进宫和你叔父去说!”
本朝律法,驸马可有官职,却无实权。是以若没大的错处,公主想和离也难,不然萧铭用不着蹉跎至今。她这一生没所谓了,臭男人已死。可侄女还年轻,万不可步她的后尘。
“还不至于。”萧岚明白萧铭的良苦用心,可姑母刚患寡,此时为她出头,于姑母在京都安定不利。她只是消停了要和驸马亲近,并未到过不下去的地步。
彼时萧铭的暗卫闪现,跪立亭外。
萧岚狐疑地仰头,萧铭慈爱地轻笑:“男人心、海底针,若真想藏着掖着,寻常法子查可不成。”收起笑,她问暗卫:“可有发现?”
“岚公主的驸马魏麟,在陀螺坊一处宅子养了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