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芙蓉（中）

终于，十天过去了。太阳初升，他第一个回到朽灵斋。围观的人群都纷纷称赞着他，说他拜入狄令图门下必然大有可为。除了他自己和芙蓉，他记得还有两人喝了毒茶，一共四人。他期待着同门的到来，当然，也包括她。

门外突然人群响动，肯定是他的新同门来了。

他向门口望去，原来是紧跟着芙蓉喝下毒茶的那名学徒，他也成功解毒回来了。

此时有个医徒急匆匆地冲进门向狄令图禀告，说有名喝了毒茶的学徒抑制不住毒发，现在情况危急得很，他的父母哭着来到院外请狄令图前去解毒。

狄令图命令他和另一个学徒留在此处等候，并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他们不敢乱走，只得一直在院内等着。

那个木讷学徒听到医徒的禀告后惴惴不安，担心是芙蓉出了事。而后转念一想，因为芙蓉身份相貌不凡，才华出众，十分引人注目，所以他也听说过在邻里间广为流传着的芙蓉的身世——芙蓉暂住在清乐居，现在好像已经没有家人了。

清乐居是一个唱戏营生的乐坊，而芙蓉是被那里的花旦们收留的流浪孩童，原本也是要唱戏营生的。但一个来听戏的游医偶然发现了她极高的行医天赋，于是便指导她走上行医之路。

芙蓉的家人病死在眼前，自己流离失所也几乎病死，所以能诊治伤难苦痛之人，拯救濒临破碎的家庭，是她人生最大的向往。她拜了游医为师，游走于柃族五湖四海，也曾去广野泽游历过，途中积累了不少行医修为。不久前游医去世了。临终前，游医让她去拜神医狄令图为师，学更多疑难杂症的解法。为了继续她的宏愿，她听从了游医的话，回到此处拜柃族神医狄令图为师。

“应该不是她……”那个木讷学徒呆呆地望向门口，盼望着又一次人潮轰动后，芙蓉会带着自信从容走进来。

可是没有。

天色昏暗，门口观望的人潮早已褪去。远处家家户户都有炊烟升起，不知不觉，已是晚饭时刻。

狄令图出门去为中毒的学徒诊治，他是今早出去的，而至今仍未回来。而喝了毒茶的四人中，唯芙蓉不知所踪，狄令图的医徒们在清乐居没找到她，乐师们也说自前些日起就不知道她的去向。

正在他发愣之时，有个医徒回来了，他转达着狄令图的话，说可以先回去歇息，明早再来拜师。

终于可以走了。

院门外被晃来晃去的光源照的很亮，仿佛很多人拿着灯笼在游走，看起来很热闹。但当他们走出门外，发现街道人流并不多，那些光源于远处街尾清乐居招牌两旁挂着的随微风摇曳的大灯笼。

相互道别后，那个木讷学徒隐隐担忧着芙蓉。今日那名中毒的学徒情况一定很危急，不然狄令图怎么会去了一天都诊治不好。

那么，芙蓉……

不知不觉中，他走到清乐居门前。

“请问……”话到嘴边，他也无奈了。从他今早在朽灵斋开始，已经看到医徒们进进出出、来来回回问了个遍，始终对她的行踪一无所获，他现在又怎么问出个所以然呢？

“咳咳咳……咳咳咳——”一阵阵咳嗽声从旁边的窄暗巷传来。

“怎么又是你这个小乞丐，走走走，别在我们店这咳，吵死了，还影响我们店的风水。”一个大娘从隔壁布料店走出来赶人。

“我帮他看看。”那个学徒见状，上前查看小乞丐的情况。

“没用的，前些日子他也在这咳，咳半天了，听伙计说把选布的客人都吓走了！店里的搬货工想赶他走，当时也有个什么人，说要帮这小乞丐看看。结果你看，现在还不是在咳，你赶紧把他拉走，别在这治！”大娘在他身后嚷嚷，言语间满是不耐烦。

前些日子……在清乐居隔壁……要帮小乞丐治咳嗽……莫不是芙蓉！

“请问那位搬货工还在吗？他见到的很可能是我要找的人！大娘，您能喊他出来一下吗？”

“害，那不是我们店伙计，只是请过来的搬货工罢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还有，你赶紧把这小乞丐拉走，别在我们这咳！”大娘愤愤地走了。

……

他简单地诊治了小乞丐，发现只是普通的病症，只需喝碗止咳药茶就没事了。

买了药茶，他端给小乞丐，小乞丐却不愿意了。

“糖！”小乞丐拧头不喝，指着不远处一个卖糖的小贩。

糖？许是这药茶苦的很，小乞丐喝不下去。但他怎么知道这药茶是苦的？除非……他先前喝过。

“糖……”小乞丐重复着。

学徒赶紧去买了一把糖回来，递给小乞丐，这次小乞丐确实愿意喝了。

“你之前来这喝过药茶，对吗？”

“我咳……那个姐姐帮我治病……来这里喝药……还给我糖……”喝了药茶，小乞丐终于回应了。

多半是芙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