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一水间
重云的日记中记录着你和他的点点滴滴,其中有一段写道你们谈论与仙人相爱之事的讨论。
彼时,你与魈的关系并不像日后那般细水绵延、朦胧暧昧。你很好奇像仙人这类的长生者,对世事有无欲望,如何绵延子嗣?还是说,他们是天地间孕育的产物,比如从石头里蹦出来的那种?
重云仔细想了许久,倾向于两者皆有。既有天地间的孕育,亦有仙人伴侣。
那么,神仙会爱上人类吗?
[那样……感觉是很痛苦的事情呢。]重云坐在绝云间的山脉上,看着与天齐平的山水云雾。
柔软的雾气与云朵织了团厚厚的纱,飞纱自空中盘旋又融化,落到少年的冰色眼睫处化为晶莹的晨露。
你鲜少来到这般高的地方,四周没有依存凭靠的物件,只能紧贴着重云的身体坐下。他是纯阳之体,凉意浸人的高空上,重云的身体像温热的水,仅是依靠便能让人心生熨帖。
你跟他一起眺望远方澄澈的日光,橘红的朝气正蛰伏在冷色的云团间,尚未凌空。
[看着爱人老去、死亡,亦或者是被所爱之人看见自己越来越无力的身体……]你抱着膝盖,轻声:[我肯定是不愿意的。]
仙与人之间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比起跟遥远的仙人相爱,还是抓紧身边的可能性吧。]你习惯逃避这种困难的话题,倘若一朵花注定会枯萎,你就是那种不会让花盛开的人。
你不愿意经受更多的痛苦,这是一种小孩子气的想法,当时的你无法改变。
重云眨眨眼,他红了耳根,悄咪咪去摸你的手:[嗯。]
少年的手心火热,还带了层薄薄的茧。他常年举着比自己身量还重的大剑,这是日复一日的锻炼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他的手盖着你的手背,源源不断的热意传递了过来。
山峰中段,飞纱似的雾气将绝云间崎岖耸立的山峰连了起来,鸟雀乘着云雾的阶梯,变化着队形盘旋飞翔,飞到遥远的日光与蓝天连接之处。
你看着那群鸟雀,忽然想起了牛郎织女的故事,将这事儿讲给了重云听。
在银河的一端牵牛星遥遥可见,在银河之西织女星明亮皎洁。星光汇做无法跨越的清浅河流,将有情人分隔两岸。每年唯有一日可相见。
朝露清润,灵台四静。
你的声音裹着水汽,在空中呵出一道雾。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虽然只相隔了一条银河,但也只能含情脉脉相视无言。]
[想想就很痛苦。]
[你说他们这样的状态持续很久很久的话,后面还会去选择跨越那条银河吗。]
你垂下眼睫,天际那畔,一丝日光已经挣扎出云雾。
注意到重云没有接话,你想着是不是这个故事太悲剧了,不由得心口一麻。重云朝气蓬勃,你却时而会有阴暗沉重的想法。情绪是互相给予的,你不想输出不好的内容。你说到后面的时候就有些后悔,莫名的恐惧盘旋在心上,如同什么遥远的警示。
你想了想,将手翻了过来,屈起手指,轻轻地挠了一下重云的手心。
手心痒痒的,重云侧目。
温润的橘黄色日光下,你的瞳仁清亮澄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于是他的心里也痒痒的。
重云猛地抓紧了你的手。
咚咚的心跳声,谁也分不清谁的。
朝阳从云团中挣扎而出,耀眼的霞光照在冰蓝色少年漂亮的侧脸上。
他目光温柔,神情专注,眼神几乎要将你吞了进去。
你在那个瞬间无比清晰地感觉到,坐在你身边的这个少年,似乎成为了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
鹤唳声与霞光一齐打亮你的世界。
重云说:[越痛苦的话,就说明越爱这个人吧。]
[这是爱的代价,但不能因为这个,就不去爱了。]
他的吻像羽毛一样落下的时候,你心里的花也盛开了。
鹤唳一声比一声高,正如少年贴近的心跳,和逐渐升腾的温度。
他的唇舌与人一样火热、纯粹。
纷飞的霞光灿然地落下雪色,
纷飞的雪光取代爱人的低语。
雾化的水汽融在眼角,你紧紧握住被子,眼里只有那个冰蓝色的少年。
他站在蒙德的雪山洞口,背后是刺目的雪光。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巨大的痛苦撕扯着你的心,瓣瓣滴落、斑斑血迹。
不知为何,这滔天难熬的情绪比当日知晓重云不再能记起你时更加令人痛彻心扉。
你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想告诉重云,他说的是对的。
痛苦能衡量爱的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