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
星期四。
或许,这是记忆中唯一的一个雷打不醒的雨夜。
鼻孔里,可能五脏六腑里也一样,沁满了九里香的花香,醉得人四肢瘫软。
鸟儿们又聊得热闹,你一句,我一句,再一起来一句。
屋檐上的水哗啦啦地落到地上,有的落在水坑里。
后院的缸肯定满了,滴水声和流水声声声不息。
那些菜,也都趴下了吧?
暴风雨,不过如此,还能怎样?
怎样又怎样?
太阳都出来了,新的一天开始了!
子杰用力地伸了个懒腰,深深地换了一口气,腾地坐起身。两只手抓了抓头发,起身将床整理好。
东西屋的门都是半掩着,子杰轻声地走到东屋门前——依儿已经起床了,正坐在窗前看书。
子杰轻轻地敲门,依儿扭头看了他一眼,起身迎了过来。
“起来啦?你去开窗、洗漱,我把鸡蛋羹蒸上。”
“您什么时候起的?昨晚睡着了吗?算了,还是我自己诊一下清楚!”子杰的嗓子有些嘶哑,他一边清嗓一边将依儿推回到桌前,按坐在椅子上。
眼睛也有些紧,把脉时对上依儿的目光时竟有些酸涩。他用力地眨了眨,将目光投放到自己的指尖。
“白天,若没什么事,您还真得补个觉……先喝点水吧,我去倒。”
依儿在准备早饭,子杰将南北四扇窗通通打开,屋内的空气焕然一新,清凉中夹杂着一些树叶泥土的味道。
园子里的菜真够顽强的,只趴下一少半。
南院的地面上满是落叶,有的在地上趴着,有的在水坑里飘着。
青枣落在地上,东一个西一个的。
“院子里的落叶您别管,等水干了一起扫。”子杰一边往外搬花盆,一边嘱咐依儿。
“我不扫,这样也挺好看。”依儿站在门侧,打量着雨后的庭院。
檐下是细细的水帘,檐角垂下的水柱刚好穿过空中的一团云朵。不,是那云朵正穿过水柱,向东南飘移——这天上人间,一滴水变着花儿地玩,云在天上飘,水从屋顶落,砸进水坑里,溅起一簇簇水花儿。
“这个小……苗躲在盆子下面,什么场面也没见识到,不过雨水应该是喝饱了。”子杰将小妖孽头上的砖和盆拿掉,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细细打量。
依儿笑笑,若有所思,“再等等,等它足够壮实了就移到盆里去。”
“移到盆里?别折腾死了!”
“生于狭缝,亦属无奈,没有未来可期,徒增牵念之累……你不是说了吗?无奈之境,当有无惧之色……怕什么?泰然处之……坦然自适……”
依儿的目光停留在小妖孽傲然挺立的花苞上,这是即将绽放的第三朵花。
子杰怔了一下,瞥了一眼依儿,又垂眸默默地注视着那小苗。它心心念念的是绽放,一朵接一朵地绽放,哪有半点茁壮成长的心思——想要壮实?嗯,那得先给它培点土。
忽然,一颗水珠溅落,那花苞弯头躲了一下,弹起来时,迸开一个花瓣……
同一片云朵下,欢儿正站在门前查看院子中的积水,眼睛不时地向门口张望。
蔡姐来问早餐如何准备,欢儿回复如常。
爸妈走时交待,最迟也会乘半夜到达的火车回来。可现在都已经是早上七点多了,人影也没见一个。
不会出什么事吧?
欢儿心神不宁地上楼,刚推开卧室门,忽听楼下的蔡姐喊:
“太太!太太回来了!”
欢儿赶紧往楼下跑,静雅已到门口。
“妈妈!妈您可算回来了!爸爸呢?怎么是您拎着箱子?”欢儿边问边接过静雅手中的箱子。
“你爸直接去学校了,来回折腾赶不及。”静雅在门口换了双干净的鞋子。
“怎么会这么久?没有早晨到的车次呀?你们又去别处了吗?”欢儿有一连串的问题。
“哪儿也没去。昨夜暴雨,火车走走停停,这会儿能到已属不易。”
“路上也下暴雨啦?”
“下,一路都在下,雷电交加呀!这雨都连一块儿了,在杭州那两天也都在下雨。”
“下雨?那幸亏您陪爸爸去了,要不然,凄风苦雨的,爸爸怎么受得了?”欢儿将箱子放到衣帽间门口,快步凑到静雅身边,急切地问:
“怎么样?收获大吗?”
“收获不大,但意外很大……你去帮我倒杯水,我们上楼说。”
意外?欢儿不禁有些紧张。她有一种预感——这意外与她有关。
静雅回屋换了身衣服,与欢儿分坐在卧室的沙发上。
“妈妈,您先说意外……是不是跟子杰有关?”欢儿已经急不可待。
“你怎么猜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