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程铭
与此同时,那些在躲在黑暗中伺机窥探的各方人员也悄无声息地离开。
寒风凛冽而过,窗外被霜雪压弯的枝干时不时发出簌簌的声响,将夜行人的动静一一掩埋。
如果说北镇抚司中名声最大的就是诏狱,那么诏狱中最令人闻风丧胆的莫过于地下二层。
审讯室中,无数刑具正罗列整齐地摆放在刑架上。
大部分刑具上还沾着许多暗红新鲜的血迹,大片猩红的血花泼洒在墙壁地砖上,看得人毛骨悚然。
疾风不时穿堂而过,呼啸的寒风伴随着大狱中犯人的求饶嚎叫声刮来,将内堂点燃的烛火吹得忽明忽暗。
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眼都没眨,似是习以为常。
“说说吧,名单在哪儿呢?”
男人语调泠泠,光听声音完全想不到这就是那位人称活阎王的锦衣卫指挥使,倒像谁家矜贵的翩翩君子。
站在重枷上那个蓬头垢面的男人肩脊早已被大枷压弯,听到他的话后,他身体极力动了动,勉强将脊梁往上挺了挺。
“你杀了我吧。”男人嘴唇干裂出血,声音嘶哑难听。
程铭轻笑两声,在这孤寂的诏狱显得阴森异常。
下一秒,他脸色骤变,沾满血污的手一下就擒住他的下巴。
他眼眸微眯,手下发狠,几乎要将他的颌骨捏碎。
“唐周,你在镇抚司这五年怕不是待傻了,在我这地儿,活着,可比死了受罪。”
他边说话边饶有兴致地瞧着唐周因为氧气不足而逐渐涨红的脸色,估摸着到一定限度后,他手指一松,得到氧气的男人如同搁浅的游鱼般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看来,你也没那么想死嘛。”
唐周心里悔死了,不是悔来这里当间谍,而是后悔自己落在程铭手中时没有来得及自尽。
这龟孙的审讯手法可谓是又毒又狠,尤其是对待叛徒。
“大人,林府那边来消息了。”
一张热水打湿的巾帕递来,程铭接手的动作一顿,他垂下眸子,漫不经心地将其接过,步子一转,就阔步离开了审讯室。
“好好照顾他。”
这五个字如同敲响战鼓的号令,他甚至还没走出牢门,身后就传来男人的哀嚎声。
程铭眼都没眨,径直离开牢房。
对于叛徒,没必要怜悯。
“大人,这小子骨头真硬,还留着吗?”
稍慢一步的锦衣卫同知胡正鑫同样接过一张巾帕,不像程铭的慢斯条理,他整个人几乎将头埋进毛巾中,胡乱抹了一通后,脸颊在热气的蒸腾下,瞬间变得红扑扑的。
程铭斜晲了他一眼,擦着手指阔步向议事厅走去。
“急什么,他一个人骨头硬有什么用,设个由头将那些人弄进来,总会有缺口的。”
“对了,”他话锋一转,像是随口问道:“林府那边什么情况。”
“听说是林大姑娘醒了。”
说话间,两人就抵达了议事厅。
随手将手中沾满鲜血的巾帕扔给立在门口的锦衣卫后,程铭这才走向办案桌后。
堂下站立的线人待他坐下后才抱拳行礼汇报道:“大人,郡主的人没得手,大姑娘醒了,还引起了林尚书的怀疑。”
程铭指节有序地敲击桌案,他敛下低垂的眉眼,很好得遮住眼底翻滚的情绪。
整个议事厅一片肃穆,世间仿佛只剩这一个声音,过了不知多久,他才轻声道:“知道了。”
下首的男人琢磨不出他话里的意思,试探性道:“那我们的人要不要加把火。”
被热毛巾擦拭过的手还带着些许温热,指尖勾起一只朱笔,男人慢斯条理地将其浸满墨水。
“不必,有人比我们急。”
内室的烛火明灭交加,都不用历经风雨,就兀自熄了大片。
火漆封好的密信自北镇抚司送出,顺着凌冽的寒风直达那巍巍宫墙之内。
承乾宫中,一个身穿大红蟒衣头戴三山的太监正逶迤朝内室走去,哪怕耳边充斥着男女闺房调情声,他也依旧稳如泰山。
“圣下,程大人传来消息,林府那位醒了。”
床帐内调情声一顿,没过多久,一阵叹气声便传了出来。
“这怎么越大越粗心了。”他语气嗔怪,像是在说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虽然没有指向性,但方忠贤立刻就听懂了。
他脸上绽放出一朵菊花般的笑容:“主子放心,奴才已经让人去处理了。”
“你办事,我自是放心的。”
床帐人影晃动,轻喘娇嗔声不时传来,惊了满室静谧。
昌平郡主府。
宽大的罗汉床上,一名风髻露鬓、雍容华贵的美妇人正端坐于几案旁,她身穿简单的亵衣,肩上披了件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