潏水泮
交战,公主有何可惧?”
李沅真只是笑一笑,未作反驳。
长居京都,是会叫人不知战乱离苦。
她其实,也有些不记得是何种滋味了,安乐总使人耽于其中,变得麻木。
“公主往日与封某惯是亲近,封某还以为与公主是对相谈甚畅的知己,怎得这崔十五郎一回长安,公主与封某倒显得生分了。”封悦洲对滏阳公主的这段旧情有兴趣得紧,绕来绕去又把话题绕回了崔玚身上。
李沅真訾笑,眼神里溢满不耐,“封郎如此机敏,应当不会摆不准自己的位置吧?”
封悦洲的表情顿住,当即弯腰躬身,惴惴出声:“公主勿怪,微臣不是——”
“封郎不必惊慌,我没有要怪罪的意思,我只是不喜旁人窥我私事。”
李沅真说这话时,是笑着的,崔玚走近就看她对着封悦洲笑靥如花。
亏他还担心她的安危……好吧,其实不是,他就是想过来瞧瞧。
对对,这潏水风光这般地好,他们可待得,他崔玚怎么待不得?
他牵着那匹黑鬃马,游荡在距离他们两三丈远的滩涂上,佯装饮马。黑鬃马还念着方才鲜嫩的柳枝,一个劲儿地往远岸的柳林方向挣。
选马当选良驹,这随手牵的就是不能合心意。
崔玚只得用强劲把黑鬃马留在原地。
李沅真翻身上马,雀头马蹄散漫,走得极慢,封悦洲识趣地牵起雀头的缰绳。
“封郎当是还有别事要做吧。”
封悦洲怎会听不出公主是何意,他朗朗一笑,特意昂了声,“臣确实还有要事,不能陪公主散心消遣,还望公主见谅。”
李沅真点头,“封郎有事尽可去罢,莫误了正事。”封悦洲仪表堂堂,心思却是曲曲绕绕盈盈满腹,这世间若说志虑忠纯,还得是崔英光。
眼瞧着封悦洲入了韦曲,她才调转雀头,朝崔玚走去。
“马饮得如何?”她自马上侧身回望他,问道。
崔玚偏着头,故作无事,“正巧饮好。”
“是吗?我怎瞧着它未饮一口。”
“公主哪有功夫分神,当是看错了。”崔玚怪腔怪调的,想让人不多想都难。
李沅真低低笑出了声,“也不知是谁,前两日信誓旦旦,说不愿再蹈覆辙,今日这是——吃醋了?”
崔玚蹲下身子在潏水里洗把手,回她:“某只是实话实说,是公主意会偏颇了。”
“我也是实话实说。”李沅真的笑意扩大,“崔郎如此做派,倒更像是坐实我之猜想。”
崔玚自认不是嘴笨之人,但遇着李沅真,就好似智不在脑,总被戏耍。
他猛地起身,牵着黑鬃马就要回城去。
“你就是如此护卫公主的吗?”李沅真自他身后问道。
“公主不缺护卫。”崔玚自顾自的向着城门方向走去。
雀头马蹄依旧不急,跟在崔玚身后,李沅真的声音再度响起,“骑马快些,怎不骑马?”
崔郎呀崔郎,果真是这世上最最心纯的郎君,嘴硬心软。
“公主说过不会强迫我的,现在将我强留在身边,是为何?”他站定,终是把心中所想问出来。
“既然你问,那我便直说了,我想去一趟灵州。”李沅真敛起与他调侃的神情,目光炯炯,“原本是想早些去的,但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你和我一起去,最合适。”
“为何?”
“出城游玩,便专心游玩,勿谈他事。”封悦洲的话,不算中听,倒是好用,李沅真用的得心应手。
崔玚郁结,他觉得李沅真和从前不同,大概是他对她最大的误解,她还是同之前一样,上一刻严肃下一刻便能谐谑,任性妄为。
他率先妥协,“公主总得告诉我,有何打算。”
“定会与你说的,不过不是现在,今日我只想痛痛快快地玩上一玩。”她盯住崔玚的眼眸,“如此快活的时日,无多了。”
若出长安,险安难料,可为今之计,也只得行此险招。
李惟训兵秣马成效颇佳,但这兵马该用在何处,却属实难定。她若到灵州,或许能探知些更有用的消息,倒也算伟功一件。
成大事者,必要有犯险临乱不惧不怯之胆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