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七日之后，元骁拖着病躯准备转移地方，却突然被行进的流民们拦截。桑平得到消息，流民们正准备往北走去密安北部的丰源郡，而北山是流民的必经之地。

元宜和元骁被流民们裹挟着，他们两个为了隐藏身份也变得灰头土脸的，桑平也混在其中保护着他们。

第十一天的时候山庄里桑平准备的粮食都已经被吃完了，原本那个粮食还能再坚持一个月，但是元骁坚持要分给流民们。

“阿爹为密安郡的领主，百姓如此，是领主之过。将粮食分下去吧，能支撑几天是几天。”

彼时的元骁已经瘦的皮包骨头了，他不是被饿的，而是从离开王府之后就一直在生病，至今没有痊愈。

元宜并没有反对元骁的意见，粮食是元骁的，他有支配的权力。元宜一直很担心元骁会死，他现在每天晚上都在咳嗽，有时候还会咳血。

“元骁，你会死吗？”元宜有时候睡不着，担心地问元骁。

“不知道，死了的话我就能见到阿爹阿娘了吧。”

元宜不敢再问了。

岳王夫妇是已经死了吗？如果死的话，是阿爹阿娘杀的吗？

她不敢再问。但是又不甘心就这样沉默下去。

“你不会死的，哥哥。你叫元宵，是团圆的意思。”元宜笨拙地说着。

元骁笑了笑，“好。我不会死的，我们两个都长命百岁。”

“桑平是不是说我阿爹成为皇帝了？”

“......对。”

“对不起。哥哥。”

现在话多的人变成了元宜，元骁已经没有很多力气说话了。“如果不是我阿爹的话，你现在就是皇子了。”

“阿爹会回来救我们的。到时候我一定会将你也救走的，你到我的府上，我封你做皇子。”

“你又不是皇帝。”元骁咳嗽了几声。

“我会成为皇帝的，我变成皇帝，让你做皇子......不对，让你做王爷，做丞相。”

“好。曦和妹妹从小就有志气。”

......

月圆下的谈话到最后只有元宜记得。

第十三天的时候，附近的草皮树根都已经被流民们啃干净了，元宜和元骁也饥肠辘辘。流民们吃不到粮食，就没有力气行进，他们一直滞留在这里，元宜每天都能看到被抬出去的腐烂的尸体。

第十五天的时候，瘟疫四起，不少的流民高烧不退，流民中有几个郎中组织了一些简单的隔离措施。但是明显无法控制。

第十七天的时候，人们开始将自己家的小孩抱到路边，意味不言而喻，元宜刚开始还不明白，知道看到了庄子上烧起了水，传来了肉香。

元宜问桑平他们那里来的肉。

桑平来不及捂住她的眼睛，元宜看到了灶台旁边破烂的衣服和血淋淋的头颅，那是昨天元宜还逗过的胖婶儿家的豆豆。

他们......他们在吃人。

元宜一下子呕了出来，但是最近都没有吃东西，她只吐出来一些酸水。

元宜跑到了屋子里，扑到元骁的床边，“哥哥，他们......他们在吃......”元宜被刺激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止不住地想吐。

元骁捂住了元宜的眼睛，“别看了，曦和，别看，没事的......”

元骁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

元宜抬起头看着元骁，“哥哥，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元骁沉默了一会，“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诸侯不仁，不保社稷。”

“是阿爹不仁吗？”

元骁没有再回答。

“阿爹不仁慈，所以密安才成了这样吗？”

“曦和，不是你的错。如果以后有人来接你回家，你要好好活着。”元骁摸着元宜的头，“你小时候不是说想成为天子吗？你可得好好活着。”

元宜一下子止住了眼泪，她觉得帝王一把鼻子一把泪的实在不太像话。“哥哥你也活着，我们都活着，我们都做天子。”

“哥哥，我做了天子，是不是他们就不会吃人了？”

元骁说是。

”妹妹温良聪慧，乃明君贤相，若能打破世俗陈规，必能得天下而治之，使百姓安居，万民乐业。”

从前不是没有人夸过元宜，只不过前提条件都是，“若为男子”、“若为儿郎”

可我并非儿郎，我为女子。

元宜心中遗憾中带着一点愤懑。

我为女儿便不可以吗？

元骁没这样说，他说，若能打破世俗陈规。

元宜和元骁已经两天没有进食了。

元宜还好一点，她从来都身强体壮，但是元骁不行，他本就抱病，如今更是虚弱。外面易子相食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元宜从一开始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