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重逢
小饭馆的夹层空间逼仄,高度不足以让一米八以上的人站直,精明的老板仍靠墙并排放置了三张两人桌,客流量大时用来应急。
此时已过八点半,临近打烊,客人稀疏,楼下可供选择的空位众多,可秦云瓷和外婆还是面对面坐在了夹层最里面的桌子两侧。
这是腿脚不方便的外婆选择的,秦云瓷踏进这店几乎一瞬便明白了她的用意。
头发花白的外婆慈笑着说:“我空占着位置不好,所以没等你来就自作主张替你要了份麻辣砂锅米线。你曦表姐就爱吃这些麻麻辣辣的,我想着你们这些小姑娘口味应该差不离,要是你不喜欢就另点。”
秦云瓷看着热气袅袅腾起,神情漠然,回:“这个就行。”
她动筷子把米线挑到瓷白小碗里晾凉,等着外婆说正事。
外婆同舅舅一家住在市里,距离达充这座小城近两个小时的车程,她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来一趟不容易。
来了又不去家中,背着秦云瓷的妈妈,悄悄约秦云瓷来这家小店。
外婆那份是三鲜味,她用勺子喝一口汤,斟酌再三,开口道:“你没跟你妈说吧?”
秦云瓷小心翼翼挑起一根米线送入口,缓缓摇摇头,随后埋下头无声龇牙咧嘴。
米线触到舌头,上面的溃疡反应剧烈。
她听到外婆说:“你妈看着是个厉害人,实际上顶不了事,真遇到事就现行,拿不了主意,就会哭哭啼啼。”
这一点,秦云瓷近来深有体会,外婆倒是比她更了解她妈。
“外婆说句掏心窝子的,这个家还得你来撑。你打小主意就正,懂事独立又脑子聪明,比你妈能耐得多。”
她说完,见秦云瓷始终不吭声,小心探问:“瓷儿,这回回来就不走了吧?”
“外婆知道现在年轻人都想往外跑,去大城市,可现在不是没办法嘛。家里现在也没别的人,你要走了,你妈和诺诺一个老一个小,她们怎么活啊?”
秦云瓷眨巴着眼睛,把或许是舌头溃疡疼痛激出的泪花逼回去,抬起头,重新挑米线。
“外婆,您多注意身体,别费神操心这个。”她声音平静无澜。
外婆得不到准话,哪里肯罢休。
“你给外婆一个准话,要不外婆放心不了。不走了,嗯?每次通话,你妈都哭,她心里也担心你要走,不敢问你。”
外婆那时光爬满的脸上每一道褶子都浮着显而易见的忧虑,对女儿未来着落的担心。
秦云瓷心生羡慕,很难不为之动容,“外婆,家里目前这样的光景,我怎么会放心走呢?”
外婆听到这话,心稍稍落定,秦云瓷和她不亲,也不止她,和家里爹妈亲戚都不亲近,冷冷淡淡的,叫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真怕秦云瓷狠心撇下家里一老一小不管。
“那就好,外婆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工作你也别担心,你之前那什么美食博主的工作丢了不可惜,好好准备考个公务员端铁饭碗,轻松又体面。”
秦云瓷轻轻点点头,扯下一节桌上的卷纸,擦拭额头上的细密汗珠。
外婆热络起来,“你曦表姐之前备考的资料还留着呢,她同意送给你,回去我让她收拾收拾,改天你来市里取一趟。”
关于未来,秦云瓷还没时间想,方才点头也只是应付了事,这回儿见外婆兴致上头,连忙推拒。
“这个不急,眼下还有一堆事摆着。”
“也是,家里出了那样的事,没被旁的人能依靠,就靠你一个人来来回回跑,苦了你了。”
外婆有些心疼眼前瘦削的小姑娘,可她也没法子,她年纪大了,帮不了女儿外孙女。儿子跟女儿关系不好,她如今靠着儿子生活,不敢开口要他搭把手。
秦云瓷筷子在砂锅里无意识地搅动,舌头上冲头的疼痛竟沁出丝丝缕缕的苦,她只是摇头。
外婆恍觉秦云瓷没吃两口,以为不合她口味,“重新叫一份吧?”
秦云瓷小小撒了个善意的谎言,“我来前跟诺诺吃过了,所以才吃不下。”
提起诺诺,外婆伤心难掩,“她也是个可怜孩子,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妈……”
桌上手机铃声乍响,外婆拿起磨损严重的手机接通。
应该是舅舅家淘汰不用的旧手机,秦云瓷听不见电话那头的声音,凭外婆的回答,不难猜出是催她走。
外婆挂断电话,果然着急忙慌起身,嘴里说着:“你曦表姐事办完要走了,车停在店对面等我,我得走了。”
秦云瓷也站起来,礼貌挽留,“要不您去我家住两天,改天我再送您回市里?”
外婆脚推开条凳,摆头回绝,“你妈现在的样子我看着揪心,你要好好的。”
楼梯窄短,只能容单人行走,秦云瓷配合外婆的步调走在前面,叮嘱外婆抓着扶手慢慢走。
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