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那沙沙声好像在树顶，又好像在林下的灌木丛，又似在脚下这条小路，无处不在，随着此起彼伏的沙沙声，缠绕在林上的粗壮藤蔓宛如一条条游蛇一般，开始顺着攀附的树枝移动。

虬结的藤蔓离树后，将藤上的枯叶和落花一一抖落，昏暗的树林里顿时开阔了起来。

在阳光的照射下，就连雾气也散去不少，最重要的是，随着稀稀疏疏的阳光落下，林子中渐渐变得暖和起来。

阿土张开手掌，一束光落在她的掌心，感受着这种变化，她兴奋地仰脸问：“你还冷吗？”

“你……问我？”

屠野垂眸，看见她嘴角边的两个酒窝时愣了愣，随后对上了那只浸有鱼血的瞳孔。

他心里一悸，又来了，又是那种眼神。

全是清澈纯碎的关心，直截了当，没有迂回，没有邀功，也没有任何掩饰。

她在关心他，她怕他冷。

阳光暖洋洋的，臂膀上那股阴冷绵延的疼痛确实有所缓解，他回过神来，轻轻揉了揉手臂，冲阿土摇头，想了想，又说：

“谢谢你的好心，但你刚刚才成为异能人，贸然和异能沟通有太多风险，你现在的做法属于是没学会走就想跑，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

前方那个脑袋晃晃悠悠的，不知有没有把他的好心听进去。

屠野话锋一转，半开玩笑地说：“其实我怕的不是冷，只是尸气而已。”

呃，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因为，阿土又开始唱诗。

“别……别喊了，我开玩笑的，我不怕尸气。”屠野赶紧喊住她。

唉，她怎么那么容易把他的话当真？

刚刚若是她度过感染期后的第一次使用异能，那足以说明她在异能上有些天赋，真要让她沟通灵验了，那些掩着枯叶的骸骨和蠕动着蛆虫的腐烂尸体岂不是会从土下纷纷窜起？

那场面不叫驱散尸气，那叫召唤亡魂！屠野一想到这个画面鸡皮疙瘩就起了一身，晃着锄头，催促阿土快点走。

两人终于走到一处稍微开阔些的地方。

他抬眸望去，走在前方的四人浑身湿漉漉的，像几只灰色的落汤鸡，倒是阿土走过之处，树顶的藤蔓纷纷游下树梢，树枝也无风自动，阳光驱散了身上的湿雾，现在全身上下干燥的只剩他俩了。

“过段时间我给你找点异能有关的资料，到时你好好学学，近期不要再使用异能了。”屠野一手撑着后脑勺晒阳光，一手握住锄头轻轻晃了晃，道：“你要相信我，这样真的很危险。”

话音刚落，周围的藤蔓在林中穿梭，树枝忽然开始剧烈摇晃，落叶如飞雨般簌簌掉落。

他若有所思地回头望去，身后那条小路已经恢复幽深，一眼看去，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

阿土已经收了异能。

可是，她好似不知道自己无意识和异能又沟通了一次，使用异能对她来说好似是一件轻松自如的事情。

屠野有些稀奇，转而又觉得他们两兄妹都是狠人。哥哥被红雾那样凶残的异兽袭击后没有立即死去，也没有发生异变，反而觉醒了异能；妹妹觉醒异能后的感染期是他知道的所有异能人里最短的，最令人惊艳的是，她第一次使用异能就成功了。

莱斯科尔曾赞誉过白潭，说他在穷星能混成这样，要是出生在其他星球，高低也是一个人人艳羡的天才，想来阿土也是如此。如果她来自其他星球，或许已经凭借自身的能力盛名远扬了。

可惜了，她生于穷星。

穷星不是指贫穷落后的星球，虽然它本身所指的星球确实如名字那样贫穷和偏僻，但在联邦，它专指炎谷星。

炎谷星被称为穷星，受人鄙夷是有缘由的。

母星灾难爆发后，四十亿人口如何分批进行星际迁移成了难题，这个难题的解决方法放在任何自然人手中都难以服众，在经历多番争执和抗议后，分批迁移的先后次序由全球智脑索拉法尔判定。

按照它制作的算法，迁移顺序由“贡献值”决定，第一批迁移的难民是贡献值最高的，他们拥有优先迁移权和优先选择权，也因此登陆了渐台三衡星域内气候、环境、物产和安全性最佳的星球：天枢星。

贡献值最低的一批难民，也是最后一批次进行星际迁移的难民，他们星航的目的地便是炎谷星。

那是联邦最穷、最偏僻、已知异兽种类最多的地方，开垦出来的安全区面积小，可供人口生存和种植的土地少，甚至有逐年减小的趋势。

那儿的人大多是没有觉醒异能的普通人，凭己之力无法对抗异兽，除了在安全区内种一辈子的地，没有其他活路。

屠野六年前曾游历至炎谷星，彼时，那里的人们着长衫马褂，困顿难安，社会文明也还停在农业时期，交通工具也只是最传统的牛车马车，还不是家家都买得起的。

这样的背景下，白潭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