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 注定
这一刻重新拾回它的官能,尽职得提醒起他,他的注意衰退已有些时间,若无法压制机器人也不该源此一时。是华尼托出言诱惑,提议他拆解几个机器人测试梦境原理。那时的机器人毫无反抗,除了是她暂夺控制,压制了它们对同伴遇害的躁动,还能有什么解释?
在他无自知时,她已一步一步为他埋好走向毁灭的路。
他不禁去想,迪恩派克支使他来迎对她,是信重他的能力,还是可有可无的尝试。
***
华尼托把布鲁斯带离了临时开辟作战场的梦境。
她了解他,放任他留在那儿,他便不会不管铁拳。他相信善恶有报,相信审判。可这些在她的世界里行不通。她不打算为他破例,起码不在这件事上。
作为梦境的主人,她有任性的权利。尽管任性的后果,是他的怒意。但这段时间来,她所做的、足够惹恼他的事情,也实在太多了。
就像她了解他,布鲁斯也了解她。好比她打定主意的事,不可能收手。好比他其实早有预感,她从未考虑过放过铁拳。
她本质上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她在大部分事情上漠不关心的态度,让不少人错以为作大度。那是天大的错觉。布鲁斯知道,因为他清楚记得每一个企图威胁她的人,遭到的是怎样断尽后路的反扑。
她的报复向来不遗余力。
越是生死关头,她反而越为从容。当铁拳步步紧逼,而她娓娓道来过去与当下、忠诚和背叛的故事之时——不,或许更早,早在她漠然用钢针结果那人性命之初——他已预见铁拳的结局。他没有错。尽管他很希望自己错了。所以才会在她转身欲走时竭力阻拦,捏着她放断骨的手,听见她的闷哼,却强作不闻不见不关怀。
可他终究不是她。当她摆出断臂求生的模样,他做不到视而不见,纵然心知肚明她不可能自断肩骨是十之八九。这不过是一场赌谁更输不起的心理战。是他和哥谭罪犯常玩的老把戏,在她面前偏偏次次一败涂地。
盯着她伤口未愈又强行拧断后重接的手腕,他一时竟不知心疼和恼怒何种更占上风。
离开新开辟的梦境,应当回到最初的那片虚无,梦境里的唯一真实之初。
也许是她太过疲乏,也许是他的意念太过强烈,他们在白光泛起退散的转瞬间,从空荒的战场到了咖啡飘香的客室。他和她都熟悉的客厅,那是韦恩一族在哥谭的庄园。
她少见的面露讶异。竟未料到他会于此刻爆发,情感强烈到足以压制梦境主人的控制。
他取来医药箱为她包扎。他的手势很稳,动作很慢,像怕弄疼她,又像在极力压抑什么。直到咖啡蒸腾的热雾散尽,谁也一声不吭。
啪嚓。他剪断了为她缠好的纱布。她架着被固定的手,起身欲逃离,他却忽然发难把她狠狠压在身下。他扑来时不小心踢到茶几,纱布、酒精、药粉,瓶瓶罐罐哐哐当当落了一地。他在嘈杂的落地声里,挥拳砸进沙发。贴着她面颊裹挟而过的劲风、落在布料里的沉闷响声,都昭示着这一拳他打得多用力。
“该死。”她听到他低声咒骂,“你怎么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
他的语调压得很低,大抵是不愿在她面前咆哮。饶是如此,她还是能听出他齿间的颤抖,那种咬着牙也压不住的掏心掏肺的怒火。
她的一绺发被他拳风震落,垂在颊边痒痒的。她没有去拨弄。他压制着她的人、她的四肢,她委实不方便动弹。更怕再一挣扎只会更刺激到他。
“你没有听他们说么?华尼托博士没有心。”她竟还能语笑晏晏与他调侃,或许真如她所说,她没有心。
可她同样没有去看他。没有去看那双翻浪逐云,怒她不争、恼她自弃,写着一切她曾渴望的最朴实的关切的眼睛。她的视线垂落在颊边的一绺发,不再动弹。
“又是这样。”他没有搭理她的打岔,“你总这样——躲在精心推演的逻辑网后,预判着对手的每一步。冷静和掌控给你安全感,而强烈的情绪让你不安。比方现在。然后你会试着以自嘲、或者一些易激怒对方的角度入手,企图转移聚焦。”
她的视线没有动,呼吸却在变重。
“你拒绝着任何一个人的靠近、更讨厌被人洞穿。长久的蛰伏使得藏于迂回下成为你的唯一舒适模式。你杜绝直白、杜绝交流,坚信那会使你破绽百出。”他放开拳头,顺着她的颈窝抚摩上她的面颊,将她掰向自己,“我不知道是谁把你教成这样,可人生不该是这么个活法。”
她依旧固执得不肯抬眼。
“终有一天你会明白,你不需要赶尽杀绝,适可而止便好。好比方才那个人。”他还不知道那人叫铁拳,她漫无目的得想。耳边布鲁斯逐渐平静下来的声音,还在循循善诱,“你其实随时可以撕裂梦境离开,不必担忧他紧追不舍,因为你有能力干扰他带来的机器人,让他们互为牵制、困死在你为他们造就的梦里。可你还是选择了缠斗,逼死打伤他的兄弟,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