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泡影
托尼掀起眼皮,不冷不热望了查特韦格一眼,“又为什么不可能?她或许不认同老曼因斯的某些观点,或许不满曾被排斥在外,所以等到时运非要做出一番惊天动地,好叫老曼因斯刮目,证明她比他们强。”
因为曾经的他也是那样心高气傲,非要赢上父母一筹才捋得心气顺畅。可他从没能抓住向他们炫耀的机遇,待到时来运转全世界为他侧目,他已再没有值得炫耀的人和想要硬争一口气的心境。
“用她的成功来衬托他们的失败么?”娜塔莎玩味道,“虽是不无可能,可她业已无人能去证明。”
意想不到的实验事故,吞没生机的大火,几乎全员罹难的不幸。她在悲剧中侥幸得托,却又在劫后余生最尾活成了悲剧。
“所以我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心平气和加入了你们。”斯塔克并不高大的身躯立得笔直,话锋一转,原来这才是铺垫层层后所想引出。不算知名的杰出科学家后裔,在身死未卜的谜团中被最不该有联系的邪恶组织接管后半生。是意外,是巧合,是天意弄人,是精心设计,当事人都未必明了的扑朔,在数十年后真相可还藏于人心?
查特韦格缓缓摇头,“也许这才是她的天性,只是你们不愿相信。”
“你说人性本恶,史蒂夫说人性本善。其实何谓善恶,俱是相对。成长的环境大抵奠定了未来。”托尼的眼神直白也空洞,“英雄的后辈不至没落哪怕徒有心气,□□的后代仍是□□难能跳脱。她长在仁心宅厚的曼因斯夫妇羽翼,周围是新科调一群过分纯粹的科学家,却融进了九头蛇的世界,甚至比你们任何一个都成功。你说是天性,我说是生存所致。
“她在机缘巧合又或阴错阳差之下加入你们,带着和你们背景截然相反的向善底色。那样的她注定活得比谁都艰辛——她的所从来决定她永远最该被怀疑。她也许没有心,也许不是。时至今日,你还分得清么?又或者,你们可曾分清过?”
事关她的真假种种,查特韦格已不愿去想、懒得去想。他脑中只有一句话反反复复回荡——她说她和玛尔斯打了一个赌,那她多半与玛尔斯在一起。此时此刻,玛尔斯又会身在何处?大约不是很远。查特韦格心里隐约有个答案,尽管他很希望自己是错的。可他同时无比清醒得认识那种可能,微乎其微。
因为她说再见,因为她故意牵扯进了格洛弗街3号。就像一个不会不兑现的承诺,一场不得不赴的约。
他比谁都熟悉他们的手段。不久前他还是那顶层集团里的一份子。从狩猎到被猎杀,一朝一夕里的天翻地覆原来这样讽刺。他曾与他们共同见证马拉尼亚布里亚的兴起和衰落、弗雷德的鼎盛和不甘中的覆灭,等这圈轮回终于轮到他头上,他们又是怎样在看他?是否也如曾经他看弗雷德般的三分轻蔑、三分不经心、三分幸灾乐祸和一分的沾沾自喜。
她应该是不会沾沾自喜。
查特韦格苦中作乐,默默想。他大概知道她所谓的再见将见于何处——于他有特殊意义的地方并不止格洛弗街3号,还有那样一片旷野,风吹草落,田园惬意的角落,是他一生温润的初稿。格洛弗街是以之为蓝本。唯独一点,那是一个本该无人知的秘密,本该与幻梦般不真实的前半生一起藏于记忆的已被忘却。
她约莫是知道了。她总是无所不知。
他不敢不去,不敢赌。
哪怕伪装的英伟在现实面前被撕扯粉碎、和孩子间以科学家身份维系的最后一点亲密恐因真相而不复,他依然盼他们好,盼他们无虑无惧度过这一生,纵然这一生里不会再有他的痕迹。他放不下忘不了,做不到强装没事人。
他不知道她怀着怎样心境在天翻地覆后,当即决断划清界限,孑然一身不问冷暖酸楚独自熬过严冬酷暑。他不知道她是否在独卧的夜失眠,是否困在火舌和惊叫的噩梦中几要窒息,是否在恍如隔世后想起曾有的围坐壁火、相顾而笑,仿佛指腹余温还烙在面颊,笑着笑着忽有了哭的冲动……
他会,他会在狠心送别妻儿后曾整夜整夜久坐,对着照片失神。谁料到,九头蛇的查特韦格也有如痴汉般魂不守舍的一面。
无人不冤,有情皆孽。
他最不齿的小说,总嘲笑的戏剧夸张,其实是对的。他知道。知道又有何用。越是清醒越是模糊。就像心底一角他清楚记得,格洛弗街是仿造那栋曾和父母共度、遗传过继、又与初恋分享的小屋,却拼命想模糊业已模糊那栋承载了平生所幸的屋子也见证了几要反目、父母辞世、初恋破灭、对峙相抛种种。就像他清楚自己难穷尽对妻子之爱,却不愿再想起那是个几乎和初恋如出一辙的人。
他忽然想起华尼托那个孩子曾说,“人终此一生不过拼命追寻过往的缩影,仿佛如此便能留住一切美好”。那何尝不是对他这一生的尽述。
他只是不懂,不懂小小年纪看破这一切的她,是在无谓追寻中熬出这通透,是惧于无谓而不愿追寻、不敢挣扎,又或许那看似不争是她的争?
“如果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