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运作
但没有人留意莱纳眼里一闪而过的复杂。
若放弃神智能换来一命苟且,也不知是否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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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娜塔莎和克林特在第三监狱里见到了特瑞特。用的是警察身份。姓名当然不是本名。名牌别在西装外套左侧,最容易被瞧见的地方。
带着手铐的特瑞特的确第一眼瞥见。也只是一瞥。到访的警官姓甚名谁,他毫不关心。想起刚来那会儿总揪着来谈判的探员名牌嚷嚷投诉,特瑞特不免好笑。这个地方待久了,天大的脾气都能磨平——有一种例外,如果你足够侥幸也足够强大,当上了狱霸。
四个月不见,特瑞特头发长了、胡子拉碴,不是不能理发修胡,是要花钱。往常特意搭理的精英模样被这邋遢形象取代,其实不那样讨人厌。娜塔莎扶了扶鼻梁上正在录像的平光眼镜,心想大概是不那么做作的缘故。
克林特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叠文件,过场似得与特瑞特确认罪行。后者被问到不耐烦。是预期的效果。娜塔莎适时插话向他提出减刑协议。
圆桌另一头的特瑞特突然截住女特工试探着推向他的协议书,狠狠推回。弄皱纸张的哗啦响声里,他的眼神又变成了令人熟悉的阴鸷,“第几次了?同样的把戏你们玩不厌?减刑协议?不要欺负我电视剧看得少,签了这张破纸的囚犯哪个不是做牛做马得被你们拴住,硬把有期徒刑给活成了无期。”
他猛地向后仰去,长舒一口气,手铐敲在桌沿,响声刺耳。
“走吧,别让我再看到你们。回去和你们上司说,不必再白花力气,我不会和你们谈。光是和你们面对面坐在一起,就叫我恶心。”他站了起来,朝他们露齿而笑,笑得有些瘆人,“那么,日安——感觉我的教导官桑尼,是他一直说要做个有修养的人。尽管我始终觉得修养是对同等有修养的人而言。不过,看在天气极好的份上,还是祝你们度过一个美好的午后吧。谁知道呢,这兴许是我最后一次和你们见面。”
最后一次……么?
坐在原处的特工视线短暂接触,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一样的兴致。这个年轻人忘不了显摆的毛病可能会害了自己。
不管怎样说,调查因他一句无心也有心的话而复杂,但额外搜查没持续太久。
如同其荒唐的开始,特瑞特一案以同样的荒唐、匆忙收场。因为原告同意了庭下和解。甚至有小道消息说,代理律师带着签过字的协议书和原告的亲笔信走到会谈室的时候,被告人和律师表现得就像在意料中。
原告,莱纳·因斯塔尼亚。
史蒂夫捏皱了报告书。她怎么会……到底为什么?
托尼摇了摇头,“还不明白?控告也好、和解也好,都有别有目的。她从未对特瑞特的所作所为上过心。那个可怜的研究员在她眼里恐怕连跳梁小丑都比不上。”
因为别有企图,才放任他自作聪明演一出又一出的大戏。他以为的计划顺利或偏离,不过是她冷眼旁观、心底嘲讽。
纸在史蒂夫手里变成团,“可她和解了。用本名轻描淡写得送了份和解书,就像魂不在意旁人是否盯紧视线关注着,就像忘了自己是搜捕名单上的抢手货。”
“已经无关紧要了。特瑞特也好,我们也好。”托尼用力捏了捏老朋友的肩。他们心里一样清楚,史蒂夫不是不了解这个道理,只是接受不了。
她忽然人间蒸发,理该东躲西藏的逃窜生活里,赫然用本名把信送去明知备受监视的微妙场合,像极是挑衅。不……说起来,是否是本名还有待商榷。托尼望了眼不远处低声打电话的女特工,眼神里敛去了戏谑。
尽管娜塔莎的调查证明莱纳·因斯塔尼亚是个真实存在的人,经历和生活也没有捏造的身份里常有的古怪。那不足以排除全部嫌疑——能说明的只有二者之一:要么她是真人,要么假身份的捏造比以往的更为小心谨慎、旷日持久。
***
“弗瑞授意唤醒27号特工,唤醒程序业已启动。”挂了电话的女特工,没头没脑说了一句。可以猜到的是一定和眼前、和莱纳、和特瑞特有关。
满屋子的人,有人互换眼神,有人低头沉思,独独没有人说话。
娜塔莎搓揉着手臂,感觉到了同样的压抑和紧绷。更确切的说,从电话接通起,阴霾笼罩在心头一直未散去。
“不必我说你们都猜得到,九头蛇中有我们的卧底。弗瑞刚才告诉我,27号特工在10天前汇报有男孩被虐/待;1天前传来紧急联络:操作组在着手洗脑。”她的牙齿在打颤。她太清楚九头蛇的洗脑有多恐怖。加绒运动衣底下的手臂起了鸡皮疙瘩,她不自在得上下搓揉,哪怕明知无人能见,“唤醒程序在尼尔证实九头蛇复活时已下令启动,但只是小规模。
“小规模的意思是接通与一线人员间的直接通讯。通讯是单向的,仅在一线人员判断为重要、紧急情形下启用。但很显然,必要型机制眼下已不适用。弗瑞已下令全方面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