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又是这个梦。

当躺上床上的时候，韩非就有预感。

果然……

韩非冷眼看着。

那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明明应该是柔和的光线，可是照在干涸的土地上，却越发让人绝望。

“……已经不能拖下去了，出村寻找外援是唯一的办法。”

柔和的声音像是雨后初晴晕染的光，那是与印象中那个苍老干枯宛若已经失去生机的人截然不同的面庞，上面的一双黑色眸子熠熠生辉。

但仔细分辨，韩非还是认出那就是年轻时的云婆婆。

但其实也不过是七年而已……

变化却实在是惊人呢。

“可是婆婆，我也想去……”

年轻的稚嫩的脸庞，撒娇似的靠在最亲近的人怀里，像是柔柔的花瓣，似乎被风一吹，就害怕被损坏。

云婆婆只是怜爱得摸了摸这个她一手带大的宛若花骨朵般的孙女，“别担心，婆婆很快就会回来。苹苹要乖乖得听村长的话……”

苹苹睁着大大的杏眼，圆滚滚的，像是初生的小动物。

“好吧，婆婆，路上小心。我等您回来。”

苹苹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外面可正是春光灿烂的时候，“婆婆如果有了好消息，给我带一枝花吧……”

“知道了，我们家苹苹最爱花，最爱美了……”

慈爱得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而小姑娘微红着双颊，哪怕干燥得起皮，却依旧是最烂漫的模样。

只要云婆婆回来，在她的庇护下，这位可爱的小姑娘她会盛开得更加灿烂美好……

云婆婆出村的第三天。

苹苹敏锐得发现有不少的村民一波波得去到村长家，她甚至偶尔能听见里面的争吵声。

她没听清的具体的，她只听到村长的一句，“不可以！等她回来……怎么交代呀……”

可是明明是很大声音，但苹苹听出了话语里的摇摆。

苹苹越发得不安了，不仅是思念从出生起就一直形影不离的婆婆，更是觉得与这个从小便生活的村庄越发得疏离了起来。

那些平常对她的婆婆非常敬重的，对她也很和善的村民，看她的目光却越发诡异幽暗起来……

苹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本能得远离村民们，可是却依旧在第五天的晚上，云婆婆回来的前夕，被人撞开了房门……

“……放过我，放过我……李叔，牛姨，求求你们，我是苹苹呀，不要这样对我……”

“村长爷爷，村长爷爷，你救救我，救救我，我婆婆马上就回来了，她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

浓重的脂粉，撕扯的红布，哭泣的新娘，以及一个个在月光下狂欢的张牙舞爪黑色的影子，还有不知何时突然响起的凄厉的狼嚎。

“阿婆那之神的使者回应了我们……果然就应该早就生祭的，或许这该死的旱灾早就结束了！”

众人眼中的情绪越发高昂，他们将泪流满面的新娘推上那高高架起的柴垛。

他们的眼中是对生存强烈的渴求，以及不顾一切的疯狂。

当大火烧着女孩稚嫩的身体，当她痛苦得不停哀嚎，却只是在烟雾熏染得火光中，看到人们兴奋得，渴求得，宛若野兽般的眼神，好像正在被活活烧死的不是与他们朝夕相处和他们是同类的人，而只是一只将要被拆吃入腹的山羊。

苹苹突然明白，原来在这群人眼里，自己就是一只可以换取生存的牲畜。

可是明明他们才是怪物不是吗？

她死死得盯着这群披着人皮的黑色怪物，生命最后一刻，她想：婆婆要是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呀！

而且他们万一再伤害婆婆，怎么办呢……

村长一直避开眼睛，似是不忍心看着，在大火中撕心裂肺惨叫的女孩，最后声音渐止，除了稻草燃烧的噼啪声，只有那人肉烧焦的味道。

“……好香呀。”

是口水吞咽的声音，村长像是被惊醒了一般，目光骇然得看着一旁似乎是被吸引住的村民，他艰难道：“她是苹苹呀。”

是那个会甜甜的和我们打招呼，哪怕在如此艰难的境地，也会给我们每人家里都送上一朵零丁花的苹苹呀……

村长闭了闭眼，叹了口气：“将现场收拾好，别让云婆婆看出来……希望能瞒住吧！”

于是云婆婆走的第六天，也是她回来的第一天，她和苹苹的家起了一场大火。

云婆婆冲进了那宛若鬼怪的血盆大口的烈火之中……

村长几乎吓傻了，“快去救她，快去救云婆婆！”

那火太大了，几乎将天空都烧出了一片窟窿。

没人敢去。

“废物，废物……”

村长猛然拽住一个高大的村民，将他往大火中，死命推，那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