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天翻地覆
仙月雨瞳笑了一声。
“都到这时候了,还有什么好骗的?——我现在就去找南宫旭,跟他告白。”
言罢,她便大踏步往门口走去。
正当一只脚踏出门槛时,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甚至较霜雪更冷一筹:“站住。”
“你怕了?”
其实怕得要死的人是她。雨瞳并未因言语占上风而产生丝毫快感,却偏要强装镇定,摆出一副玩味的样子。
“进圣月宫会被杀头——你亲口说的。真当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冰翎勾唇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本宫对你太纵容了,是么?”
三句话,局势瞬间反转,让她处于了下风。
“别拿祭司身份压我。”仙月雨瞳拔高了声音,刚要反驳,他之后那句话,却狠狠出乎她的意料: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南宫旭和我,你选一个。”
听到这句话,她在震撼中失语。
看起来明明是强势的要挟,却甘愿把选择权拱手让她,使自己变成那个被选择的可怜虫。
可,他是神明啊。
集万千光华于一身的白衣祭司。
这个人真是矛盾,怎么……又骄傲又卑微的……?
她忽然很想笑,却也想哭。于是,她抬起头,斩钉截铁地做出选择:
“南宫旭。”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冰翎捧住她的脸,就势狠狠地吻了下去。
又是一个吻。可这次被吻住的感觉为何如此绝望,仿佛令她窒息……
一点都不温柔,甚至带有某种惩罚和报复的意味。这个吻,伴随着无边无际的恼恨,明明他的唇是冰冷的,她却灼烫得快要烧起来。他简直不讲理。
血腥味自唇齿间蔓延开来,方知他咬破了她的唇。仙月雨瞳眼中凝含着屈辱的泪水。
“别碰我!”她红着眼将他推开。
“是你自己选的。”他偏过头,语气再不复平日的清冷淡定。连他都乱了。
是啊……一个有洁癖的人,被自己喜欢的人生理性厌恶,什么感觉?她刚刚推开他的那个动作,也足以刺痛他了。
雨瞳抬手,毫不在意地一抹唇瓣,在脸上带出一道血痕:“呵……不杀我,那就相互折磨相互羞辱……冰翎,算你狠。”
……
很多年前,一片雪花落在他手心。由于手心温度太低,雪花良久不曾化去,像被封冻了一样。
或许,长期待在冬夜里的人,真的会在冬夜死去。
……
已经是冬天了。
他想。
……
她来时不讲章法,热烈如盛夏的太阳,化去他周身寸寸冰层。原来,太阳退出他世界时,是这样的感觉。
失控成必然。
……
刚刚,他到底干了什么?
……
他将自己从深渊边缘拽回,理性复归。冰翎轻叹一声,抬手就是一道昏睡咒。眼前的少女猝不及防,晃了两下,倒在他的怀中。
从小到大计不旋踵的他,面对如此局面,竟产生了一种久违的无力感……
秋寂殿。
“右护法,你让本宫失望。”深夜里,一袭白衣出现在门口。
南寂秋惶恐地跪下,整个秋寂殿的人都跟着跪下。她低下头,不敢正视来人的目光:“……属下不知,为何……会让殿下失望。”
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不是愤怒,不是震惊,偏偏用了失望,用了她最害怕听到的词。何况,他大多数时候对她和言卿,都直接唤名字,基本不用职位称呼。
“水元令和仙月族。给本宫一个合理解释。”
她浑身一震:他还是知道了!是谁,是谁告诉了他?反正,肯定不是言卿……也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仙月族被屠,分明是绝对保密的!
等一下……漏网之鱼!莫非,是那个一直未能找到的仙月雨瞳,成功潜入冷月派,并接近了殿下?
一年前来到星尘之地,来历不明,有令牌,疑点多,又与殿下走得很近的——
“温潼!”南寂秋下意识脱口而出,“她、她……是仙月雨瞳?”
白衣祭司不言,只是碧瞳依旧清冷,等待她接下去的话语。
这是默认。几年的相处,她应该算挺了解他了,知道他每个微表情分别代表什么含义。
南寂秋整颗心重重往下一沉。
她好恨。恨仙月族不曾施以援手,于是娘亲死在了她面前,于是她独自彳亍与滂沱大雨间,是死是活听天由命。仙月族毁了她对命运缔造者的信仰,又有什么东西,比信仰崩塌来得更深重、更沉痛?
然而,与漾漓庭前的窘境相似,她五味杂陈,却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怎么解释都不对——都是公报私仇,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