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寡尤
“我..我烧糊涂了。”被人戳穿心事,她脸红到脖子根,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
何况他是都护大人,平日里应该没有人胆敢这么无理,用指尖试探他是不是活人。
她越想越紧张,安好地左手捏着软枕,有些不知所措。
华歆满脑子的后悔,方才去试探他干嘛,闭上眼睛睡觉不好么。现在惹火烧身,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约。
良久,身后也没有动静。
她睫羽眨了眨,沈约平日里公务烦冗,想必应该已经睡着了才是。就像阿爹,每次从任上回来,累得坐在椅子上都能睡着。
想到这,她微微侧身,看看旁边人的动静。
烛火照在沈约清俊的面容上,他果真闭着眼睛睡了。
华歆舒了口气,在这静谧的夜里,盯着他瞧了瞧。沈约眉宇轩昂,冷冽的眼尾在烛火下若隐若现,薄唇闭合着,神色安静淡漠。
华歆唇角弯弯翘起,还好他不会像阿爹那般,睡觉张着嘴。
沈约掀起眼皮,与她的目光对上。华歆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掌心蜷起,连周遭的空气都跟着沉下来。
他背对着烛火,整张脸掩映在阴影下。华歆却正对着烛光,一双眼睛被映衬的明亮,娇粉的薄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搭了一缕乌黑的散发。
沈约眉宇间少了几分冷冽,伸手将那缕发丝挽到耳后,微凉的指尖拂过她雪白的脸颊,淡声道:“我没有睡着。”
那若有似无的触碰,使得华歆脸颊滚烫,眨眼道:“我也没有睡着。”
沈约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漆黑如墨的眸子在灯火下晶莹透亮。
他掌心移至华歆缠着纱布的手腕上,轻轻抬起,看着那厚厚的一层纱,略有些心疼道:“还疼吗?”
华歆眸子里闪了一瞬,眼前的沈约跟她往日里见过的似乎不太一样。一颗心怦怦直跳,莫名涌起一股奇怪的情绪。
就好像是一对久违的故人,忽然见了面,却说着最平常不过的话。
她淡淡“嗯”了声,这伤虽然比前两天好些,可毕竟是那么大的口子,当然疼。
沈约轻握着她的指尖,顺势将她揽在怀里,温热的鼻息散在她的额头上,沉声道:“是我疏忽了。”他早该想到这些下人会怠慢华歆,她会受委屈,这两日每每想到隗儿说的话,便心生愧疚。
华歆靠在他的肩上,听着他平稳地呼吸声,心跳得如拨浪鼓一样快。
她不知道沈约这话什么意思,便没有应声。
他宽大的手掌上,骨节清晰可见,望着他匀称的手指,华歆心底默默思量着沈约怎么有如此大的转变。
他们之间不过匆匆几面之缘,并无过多的牵扯,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沈约好像一夜之间换了个人。
是因为她受伤生病而起了怜悯之心吗?
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到别的。
她是沈约的妾室,或许这只是都护大人对妾室的一点关切罢了。
想到这里,原本心里那点欢喜之情,很快便烟消云散。
她微微吐了口气,若是阿爹还在,她的婚事一定会一帆风顺。不说嫁个大富大贵的人家,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给人做妾。
当华歆呼吸越来越均匀时,沈约缓缓睁开眼睛。
他看着眼前睡着的人儿,长发搭在他的胳膊上,晶莹的鼻尖上气息绵长。他少有地泛起一丝微笑,复又闭上眼睛。
夜色融融,院子里桑葚树的叶子已经分外茂盛,夜风轻拂而过,树影婆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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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房里,詹嬷嬷身上捆着绳子,蓬头垢面地躺在草堆上。
她已经被关了三天,这三天里就小闺女偷偷避开看守弄了些水来,饭菜也没吃过一口,又渴又饿不说,已经开始眼前发黑,人发晕了。
想她已经四五十岁的人,什么时候经过这种折磨,身子骨早已经吃不消了。
沈念着人打开柴房,有日光照进去,那光微微有些刺眼,詹嬷嬷睁开眼,见是沈念,眉间燃起了希望:“大小姐,救救老奴。”
沈念走近了些,面上佯怒道:“我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詹嬷嬷红着眼窝道:“老奴知错了,大小姐救救老奴。”
沈念闭上眼睛缓了一瞬,嗓音冷道:“老太太发了话,我是没办法了。”
詹嬷嬷哭诉道:“老奴跟着夫人从周家来到都护府,从前夫人在时,何等风光。这些年夫人不在了,我们周家人就被肆意欺凌,死的死,散的散。这府上看着人多,可除了我们周家人,谁跟大小姐一条心,老奴实在不忍大小姐孤零零地被人欺负。”
沈念沉吟不语,当初母亲从周家带来的陪嫁,离世的离世,出府的出府,已经所剩无几。就像詹嬷嬷说的,周家的人越来越少。
詹嬷嬷声泪俱下,祈求道:“求大小姐开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