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花店背景音乐循环播放温柔浪漫的外语老歌。

轻快女声哼唱的每一个音符都诉说着充沛、动人的感情。

尽管教得仔细，但西园寺茉优的手法对于初学者来说肯定会有点跟不上进度。

她爷爷在法国做了大半辈子花艺师，来到这里后，万分痛恨许多花店为加快效率做的那些插花泥流水线，自然她也不会各式样偷懒技巧。

在及川彻插入同样的花朵分布过于紧凑时，西园寺茉优会提醒他放在哪边效果更好。

总得来说，及川彻是个非常优秀的学生。乖巧，有审美，一点就通。

而且……

他手指很灵活的样子。

很多初学者最开始练习手打花都像手指抽筋似的，对比出奇迹。

手打花需要一个完整的过程。

粉边玫紫康乃馨“嘉年华”混入同色系相思梅。

花头虽然比打底小花朵稍高些，感观仍是平面的，好比绘图线稿完成后的第一步——铺色。

曾经有几次提前到店的客人旁观她束花，或许是害怕成品同样如此糊作一团，每每此时会用质疑声扰乱她的思路。

“好期待啊～”清冽微甜的少年嗓音充满愉快和亲昵。

及川彻偏过头轻抬眼睫，隔着缠绕眷恋的粉紫花束看向移到他身侧认真调整花头高低错落的少女：

“是小茉优和我一起完成的作品嘛，所以很期待哦～”

“……”

西园寺茉优置若罔闻，把两种花材融合顺眼并留出想象规划后续插花的空间后，她终于迟缓抬头。

清透湿润的茶棕色眼眸正盛满言行合一的信赖，坚定得让人不自觉认为他的信任很有价值，真正受到鼓励，停止任何动摇。

西园寺茉优抿了抿唇。

她的内心很复杂。

在及川彻说出期待的那刻，老实说，她真的被吓了一跳。

因为她在暗自揣测及川彻是否会出声质疑色彩搭配存在偏误。

是巧合么？

亦或者……及川彻洞察人心的能力。

她对自己隐藏情绪想法的能力很有信心，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那么及川彻敏锐的程度实在可怕。

如果是巧合的话，也分为两种情况，真正的巧合或及川彻无时无刻不在发挥他的超高情商歪打正着。

及川彻是洞察蛊惑人心的妖怪吗？？

“嗯，我也很期待。”

西园寺茉优取来支紫精灵，轻轻出声。

她期待自己经手的每一束花。

西园寺茉优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观察及川彻的微表情。

他毫不遮掩获得回应的开心喜悦之情，茶眸睁得亮亮的，像看见饼干的小狗狗那样。

……不是妖怪。

嗯？她为什么要假定及川彻听见“并非期待和他一起完成的花而是期待每一束经手的花”就会难过？

西园寺茉优莫名有点心虚。

她的期待并非及川彻的期待，她甚至为了确认假想故意含糊其辞。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转过身揪来支救命稻草：“这是紫精灵康乃馨，最好加在周围，顶部留给弗洛伊德。”

在添加新花材品种的时候，西园寺茉优惯例举起给及川彻简短介绍，她自认做的极其自然。

很好！这一趴就这样过去吧！

及川彻确实不是能窃听心声的妖怪，他盯着复古白底深紫细边的花眨了眨好看的、眼尾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有两种康乃馨呢。”

他伸手接过，好奇地望向西园寺茉优，他以为今天根本不会用到康乃馨的。

留白恰到好处。

如果茉优想解释就解释，不想解释喉咙嗯一声肯定他的称述就好。

和他想的一样，西园寺茉优立马升起敷衍的念头，但为数不多的良心瞬间就隐隐开始作痛。

她木着脸故作平静：“……日本的买花习惯和法国日常所需不同，用处更多是送礼或特殊日子庆祝，之前是我私曲说了冒犯你的话。”

及川彻之前到家特地发信息「我家姐姐买花超级没情调的啦，她说花店打折挑好看喜欢的随便买」。

他越是体贴把原因归给姐姐，西园寺茉优越是晚上醒来都要后悔骂自己一句为什么要凶他。

虽然主要是后悔连锁反应不争气的哭。

搁在平常早就吧嗒吧嗒“小茉优不用道歉的啦——”“小茉优的想法很有意思！我觉得是对的！”往外哔哔的及川彻一直没出声。

反而他笑意渐渐淡去，眼中愉快被其他无法言喻的情绪替代，似是探究。

“康乃馨很好看。”西园寺茉优被他盯得心率稍微有点加快，呼吸不由自主放轻，“她们会喜欢的。”

非要她说得那么明白吗！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