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祭酒
送走了陆二夫人,裴夫人看着手里的大红庚帖,好似捧着一个烫手山芋,她们家老爷与威武侯素无往来,对方怎么会托媒托到她这里?
说媒本是积福之事,可给威武侯说媒,没准福没积下,反而会造下祸来。要知道,那位虽说位高权重,却也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主儿,让她出面保媒,万一害了人家姑娘,她这一辈子良心都难安。
今儿个这事若是换成旁人来请托,她找个借口拒了也就罢了,可陆二夫人是她一起从小玩到大的手帕交,刚才看着陆二夫人殷切的笑脸,这推拒的话她又实在说不出口。
裴夫人捏着庚帖纠结了半天,决定还是先找老爷商量一下为好。
拿定主意,她招来仆妇问道,“老爷回了没有?”
婆子答的极快,“回夫人的话,刚去前院问过,还没呢。”
都这个时辰了还没回?
裴夫人皱了皱眉,吩咐道:“去。找个人去国子监给老爷带个话,让他务必回来一趟。”
话音未落,裴元昉的笑声就传了进来,“带话就不必了,敢问夫人何事召唤?裴某洗耳恭听。”
裴夫人迎上前去,首先冲进鼻子的就是一股浓浓的酒味,她忍不住蹙眉,“又去饮酒了?这才什么时辰?太阳还没下山就喝成了这副样子,传出去也不怕别人说嘴。”
裴元昉闻言挑了挑眉,随即退后半步,长揖下去,“夫人言之有理。你放心,下次某一定在下山之后再去吃酒,保证传不了什么闲话,即便有什么话也是咱们夫妻俩在屋里悄悄的说。”
裴元昉虽年愈不惑,却丝毫不损他的俊秀温雅,尤其是那一双桃花眼含情带笑,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沉醉其中,这会儿饮了酒,浑身的风流之意较平常更甚,就连这看似十分严肃的赔礼告罪之举,都能透出一股挑逗的意味儿来。
果不其然,裴夫人听完当下就红了脸,臊得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仆妇丫头见状,忍不住捂着嘴悄悄退出了屋子。
“真是越老越不正经。”裴夫人没好气地嗔了自家老爷一眼,亲自去拧了个帕子递过去,“你先擦把脸,我有正事跟你说。”
裴元昉其实酒喝的不多,就是故意洒在身上的有点多,此刻见妻子语气郑重,便收起了玩笑的神色,“怎么了?出了何事?”
裴夫人见他不是真醉,心下就是一松。
“你看看这个。”她转身从一旁的桌案上拿起陆寻欢的庚帖递给了裴元昉,接着将今日陆二夫人过府的始末讲了一遍。
“……从护国公给他赐名那会儿起,我就纳闷,他那种人怎么会得护国公另眼相待,如今连说亲这种事都劳动二夫人亲自跑来传话,可见对他不是一般的上心……”
裴元昉没看裴夫人,只盯着手里的庚帖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不知在想些什么。
“……论相貌倒是周正,可名声这块实在是一言难尽,前阵子坊间甚至传言说他没准是个好南风的。你说,除了趋炎附势之流,谁家肯把女儿嫁过去?也怪我,当时稀里糊涂地就应下了,如今想反悔,又担心二夫人恼我,你说这事儿到底该如何是好?”
裴夫人自顾自地说了半天,见对方一点反应没有,忍不住推了推怔怔出神的裴元昉,“你倒是说句话,想什么呢?”
裴元昉恍过神,将庚帖放在案头,“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生辰八字好似在哪里见过。你刚才说他要求娶的那位姑娘姓什么来着?”
“谢。”裴夫人双手一摊,“说起来,我也不认识这位凤阳府的谢姑娘啊,难道就这样直楞楞地跑到人家家里说,我要给你保个媒?唉,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真要这么干,人家还不得乱棍给她打出来。
裴夫人愁的不行,拧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掐着额头直叹气。
“你没听错,确定是凤阳府,姓谢?”裴元昉侧过脸看向裴夫人。
“是。”裴夫人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二夫人说那姑娘闺名谢芳华,今年刚满十八。”
裴元昉沉吟片刻,“前儿个老师来了一封信,说是新收了一名入室弟子,也是姓谢。据老师信中所言,我这个新晋师弟,身世坎坷,年幼失怙,家中唯有一个长姐与之相依为命,你口中的这个谢姑娘会不会就是他的那位长姐?”
裴夫人惊讶,“不会这么巧吧?”
“应该是。”裴元昉背着手在屋里踱了一个来回,神色若有所悟,“这样一切就能解释的通了。若真是那位谢姑娘的弟弟拜在了老师座下,她弟弟与我便是同门师兄弟,陆寻欢这段时日没少在凤阳府盘桓,想必是从哪里知晓了这层关系,所以才托你出面保媒。”
“要照你这么说的话,倒也合情理。”裴夫人点头,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可万一要是猜错了呢?这媒还要不要做?”
此事若真想推其实也不难,只消称病躺个几日,事后再去跟二夫人赔礼告罪便也罢了,怕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