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字
一幅《快雪时晴帖》,只能说明你擅长临摹书圣行草体,代表不了什么。”
竹林居士皱眉,脸上带了几分不喜,站在他身后的谢景煜更是一脸愤愤。
谢芳华抬眼,“那依林公子之见,该当如何?”
林嵩眯了眯眼,将他第一场比试的那篇赋文,放到长案上,“你不是会画吗?如若你能将这篇赋画下来,在下便甘拜下风,自认不如。”
“好。”谢芳华痛快应下,“我便让林公子输个心服口服。”
她说完,将林嵩的那篇赋拿到面前仔细审视,一边从字里行间寻找他的下笔习惯,一边观察整篇赋的间距疏朗,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她放下那篇赋,重新在面前铺下一张宣纸,拂袖提笔。
待赋文前几个字一出,林萧双眼一凝,脸色也跟着变了。
这还真像他的字迹,难道此人真能将别人的字一点不错的画下来?
想到这,他背着手冲身后之人打了个手势。
一直候在他身后的一名护卫见到手势,不动声色地溜到谢芳华身后,冷不丁地撞了一下谢芳华肘部,谢芳华只觉肘部一阵剧痛,笔跟着脱手而出,将画好的两行字毁了个干净,她抱着肘部看向那名护卫,却在看清对方的长相那一刹那,周身血液瞬间凝固成冰。
林嵩扯了扯嘴角,装模作样地训斥了一句,“狗奴才,怎么这么不小心,还不快跟谢公子赔个不是!”
那名护卫闻言连忙躬身冲谢芳华作了个揖,“小的该死,求公子恕罪,小的不是存心的。”
谢芳华死死地盯着他,猛地将案上的笔墨一把挥落在地,“混账!本公子好不容易画了那么多,你一句不是存心的就想算了吗?”
“下人无状,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还望谢公子大人大量不要与一个奴才计较才是。”林萧背着手,语气闲适。
此话一出,谢芳华若再纠缠不放,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谢芳华拧着眉头,似有几分恼怒,又似懒得与他计较,“算了,看在你家公子的面子上,把笔给本公子捡起来,本公子就饶你这一回!”
那护卫连连应是,伸手将地上的毛笔和砚台捡起来,恭敬地放回案上,然后又冲谢芳华长揖一礼,退到林嵩身后。
从他捡笔开始,谢芳华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直到他退回去,她还未回过神来。
“谢公子?请……”林嵩好整以暇,斜着谢芳华。
右肘部的麻痛感,已经逐渐蔓延到手腕,谢芳华抬眼,看了一眼林嵩,又看了一眼那个缩着头站在他身后的护卫,突然笑了。
原本对于这场比试,她单纯是出于几分赌气的心思,至于输赢与否,她压根也没放在心上,但是现在,她非赢不可!
“劳烦居士找个书童,替我铺纸研磨。”她冲竹林居士道。
竹林居士闻言,若有所思地扫了她的肘部一眼,转头看向身边的书童,谢景煜连忙上前一步,“先生,让学生去伺候这位公子吧。”
竹林居士点头,“去吧。”
谢景煜快步走到谢芳华身边,一边铺开宣纸,一边小声关切道:“刚才那人是不是撞伤了你?要不要紧?要是疼的厉害,就不要比了……”
谢芳华深吸一口气,冲谢景煜摇了摇头,“没事。快替我研磨,要多。”
谢景煜嗯了一声,手上的动作不敢停,只是眼睛时不时的就往谢芳华受伤的那只胳膊上扫去。
待墨研的足够多,谢芳华挥退谢景煜,她握了握发麻的右手,也不用笔,直接整只手浸入砚台,沾满墨汁,迅速在宣纸上涂抹起来。
这种操作惊呆了围观的众人,一时谁也弄不清她这是要干什么。
黑漆漆的墨汁随着她的右手在宣纸上留下一道道杂乱的墨迹,看起来零散紊乱,毫无章法,不过等到她蘸第二次墨的时候,已经有人忍不住惊讶叫道:“快看,上面有字出来了!”
“哪有?我怎么看不到?”
“哎呀,你们别看墨,看留白部分,这字是白色的!”
“天,还真的有字!这字,怎么像是刀刻出来的一般!”
竹林居士开始还有些漫不经心,认为谢芳华这是不服输,犟着要找回点场子,可是这会儿他是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欢喜,饶是他平日自认自己书画造诣独步,却还从见过眼前这种画法。
墨影斑斑,白字如浮纸上,黑白分明,如雕如刻。
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谢芳华终于将最后一字落下。
见她写完,谢景煜赶紧递上一方干净的帕子,谢芳华面无表情地擦了擦手,然后将微微发抖的右手缩回袖子背在了身后。
在场的人除了她自己以外,谁都不会知道,她的这只右手现在已经完全无法抓握,这篇赋若是再多出一个字,她都没办法再画出来。
幸好,她还是画完了!
谢芳华看着对面脸色铁青的林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