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事实上,世上的一切你所获得的,你能获得的,和你想获得的,都蕴含着各自的代价。当你行在地上,你的罪恶将如太阳炙烤大地一般,不断被烧灼。”
齐兴把收缴回来的传教小手册往桌子上一放,还不忘朝着大妈做反向输出。
“到还挺有文化。”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放大。
“阿姨,这册子和您兜子里那些我们都没收了,以后可不能这样,我们推崇宗教自由,人就不信你也不能拿麻绳勒人脖子啊。”
被一顿教育的阿姨熄了火,没有一点在车站要殴打警察的嚣张气焰。
看着和自己老妈年纪差不多,坐那戳着手指,像个幼儿园小朋友一样的阿姨,齐兴叹口气,从旁边打印机里抽出一张热乎乎的A4纸,上面写着“保证书”。
齐兴把那张纸摊在桌子上,交给她,“阿姨,念你是初犯,人家也同意,只要你认个错道个歉就不追究责任了。不过这保证书你得手写签字,否则这谅解书我也给不了你。”
“那你得把我的书给我,”阿姨瞪大了眼睛,“那都是我主的旨意!”
“阿姨您信教好歹信个正经的,你这信的什么‘三日教’,既不是东正教,也不是基督教,这分明就是个没名没头专骗老年人的□□嘛。”
齐兴摸摸后脑勺,“公安局可没什么神啊鬼啊的旨意,”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警徽,“看见没有,这只有人民的意志。”
那阿姨还不死心想耍赖,齐兴也不惯着,“阿姨您也别再跟我这驴打滚了,我呢虽然现在暂时在这当个民警,处理处理鸡飞狗跳的事,我以前可是处理大案子的,还是说您想去里面走一圈,瞧瞧看守所内的伙食住宿?”
听他谈起自己的过往和法律,绿衣服大姨这才缩了缩脖子,不情不愿地签了名字按了手印。
“就这,行嘞。”齐兴站起身欢送她,被抓了两道指甲痕的受害者捂着自己脖子等在警局门口,他又说了两句场面话,人这才愿意先走一步。
“对了阿姨,以后可得注意着,您这都属于非法出版物了,回去跳跳广场舞,种种花溜溜鸟,可别再干这事,哦还有,也别想着通过投诉或者来这上访能解决,这事本质违法您知道吧。”
他像相声演员一样熟门熟路地堵死了对方一切反驳的语言,饶是阿姨都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根本不知道谁才是传教的。
看着远方一辆奔驰车打着远光灯驶来,上面下来一个打着塑料伞急速朝这跑的男人。
齐兴喊道,“是王翠娟家属吗?”
男人点点头,跑过来连声的“辛苦、对不住警察同志”。
“真不好意思,我母亲啊,这里有毛病,早些年摔过,她不是故意的。”他一边痛心疾首地说着,一边悄么声指了指自己脑袋。
齐兴推走他递来的烟,“别,这位同志,既然你们家情况特殊,就把老人看好了,而且我看你母亲,很清醒嘛。”
男人听着一下子紧张起来,“那……警察同志,你看人不能光看外表,我们有诊断书的,就是新区的那个精神科医院,他们主任医师亲自看的病,病历本都放在家的。这个是不是能少交点钱啊。”
说到最后算是图穷匕见,齐兴看了眼远方的暮色,又瞧瞧眼前男人,“放心,受害者早走了,人也没讹你们。”
“您这说的哪话,您看我这车,今年新提的,奔驰E300,正经60多万呢,我不能差这点钱。”
齐兴抬手打断,“行了,没事早点走吧,警局也不是招待所,以后就别再让母亲被人送这来了。”
等转身回了办公室,那种寂寥感才慢慢涌上来。
自从上次因为处理一桩家庭暴力案被掐头截尾放到了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自己一个无名小卒居然成了炙手可热的公众人物。
无非是办事流程上的问题,但任何小事,即便是一粒黑芝麻放大看也有杂色。
齐兴把帽子一摘,片警没有独立办公室,几个大区凑成一个城,挤在这白皑皑的屋子里。
老旧的联想台式机旁放着自己女儿送的芭比娃娃镜子,齐兴瞥见了自己头发里的风霜。
他支起胳膊,双手捂着脸来来回回揉搓两下。
原先在市局刑侦二队他也不是主力队员,一队九成人是要驻守一线来回奔波的,但在二队,这个数字基本在百分之五十上下浮动。
齐兴今年37了,这个年纪在警局很尴尬,尤其是在晋升队伍里,不算年轻了。
体制内常说按部就班,背后的意思是如果不这么做,自然要掉队。
年前因为一队的陈乔和柳镇都有变动的消息,自己队里的孔继明和王成成两人倒依然八风不动。
因为都没听到有什么安排,再加上年后虽然柳镇调去了上海,但陈乔依然暂居原位,这使得大家心里不由得有点猜测,调动这事不是在外就是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