畋猎
西苑校场畋猎那日,是个云淡风轻的明媚天气,拓跋弘特意一早来昭宁宫,封蘅对他的恩宠既喜且惊,既受了他的好意,免不得在人前出尽风头。
拓跋弘倒是泰然自若毫不在意,她原也为这份殊宠欢喜,然而不久便觉芒刺在背瞻前顾后,踏上马车后新鲜劲儿一过,又暗自懊恼自己或许某个瞬间无意中得意忘形了。
拓跋弘扶着封蘅走下马车,牵着她的手走到太后面前,“难得有此盛宴,母后且由了阿蘅,让她一同散散心也好。何况待手铸金人之后,她即是朕的皇后,理应同来。”
拓跋弘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震惊,封蘅瞪大了眼望向他,拓跋弘并非头一次提起此事,如此明晃晃昭告众人,却是第一回。
太后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封蘅隆起的腹部,叮嘱道:“要仔细着。”
“阿蘅明白。”封蘅连忙应答,随拓跋弘在他案桌旁坐下来。
初春畋猎向来受重视,鲜卑尚武,万物复苏欣欣向荣的时节,正是宗室与朝中显贵的孩子们活动筋骨,争夺荣耀的时刻。
拓跋弘命人将玄羽弓取来,言今日畋猎取得头筹者,除按例封赏,即亲赐此弓。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弓上,场上的氛围一下子热闹起来。封蘅见那玄羽弓木弦苍劲,颇有凌厉之气,偏着头问拓跋弘,“若是男子得获此弓,那今日拔得头筹的女子,陛下又有什么同等的赏赐呢?”
拓跋弘向络迦使了个眼色,将弓箭给她送来,“你如今有身孕,连马都不能骑,还要为那些花拳绣腿的姑娘们讨赏?”
“陛下这是偏见,谁说女子就是花拳绣腿,当年郁久闾夫人射术一流,连男人都比不上呢。”
若非先帝崇习汉学,讲什么内外有别,将畋猎一事也区分出男女来,今日夺取玄羽弓的未必就是个男人,左不过是给男人准备的台阶和借口罢了。
封蘅想这汉学也是好坏皆有,听菱渡讲还有虐杀女婴的习俗,万万不可尽学了去,当然这般对先帝大不敬的话,在心里想想就够了,说出口得是多大的罪过。
“阿蘅此言是怪朕思虑不周了?一时半刻可想不出更好的赏赐。”拓跋弘思索片刻,“朕倒是有一问,阿蘅觉得谁当配此物?”
封蘅想了想,“那必然是大魏第一的男子汉!方可配得上如此英明神武的弓。”
她话音刚落,眼瞅着一人从远处打马而来,将猎物置于高台之下,那人生得壮实年纪不大,目光却坚定沉着,“陛下,臣初猎便得了只红狐,特来给陛下报喜。”
那是只赤色幼狐,箭穿进后肢,狐狸正用力挣扎着。拓跋弘点点头,对南安王拓跋桢赞赏道:“豹仁年纪轻轻就如此身手,在吏部太埋没了,做朕的散骑常侍吧。”
“谢陛下,臣与彬儿必当为主尽忠,死而后已。”拓跋桢连忙说。
拓跋彬下马拜谢君恩,少年意气风发,随即又上马飞驰。
围猎场上的火热气氛让人心潮澎湃,就连喜怒不形于色的太后眼里也充满了热切的神色,封蘅还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冯诞、冯修两兄弟。
拓跋长乐拖着一众猎物归来之时,早有小官举着旌旗跟在身后,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太后笑吟吟点头,“都说长乐有武帝遗风,今日瞧着这威风劲儿,倒还真是有几分模样。”
“看来长乐哥哥要得到这玄羽弓了呢。”西河公主将手里的暖炉放下,撇了撇嘴,“可不得了,这下够他炫耀好多天了。”
“陛下。”拓跋长乐翻身下马,神情傲然,“臣弟所猎之物,已然远超旁人。”
他挥挥手,身后的小官恭谨地说:“安乐郡王一连射中十几只獐鹿,还射中一匹灰狼呢!还有半柱香的时间,恐旁人无从超越。”
“那也要等这半柱香燃尽。”拓跋子推站起身来,“长乐提前回来,想必自信满满,然也要给旁人机会,何况畋猎一事,尽心尽力为上。”
“皇叔所言极是。”拓跋长乐抹了抹脸上的汗,哈哈一笑,自负之势不减,“不过就算再给他们一柱香,也不可能胜我!都是一群废物罢了!”
这话听了谁不觉得刺耳,拓跋弘微微皱了皱眉,却也没什么表示。
“你这猴孩子,既要胜了人,还偏要羞辱人。”太后微微一笑,“善玉,快给长乐瞧瞧他心心念念的玄羽弓,且先送到他手里,免得被别人抢了他心里急。”
“母后惯会取笑儿臣。”拓跋长乐下马来,将缰绳扔给侍从,顺着案桌坐下来,“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本王要的东西,怎么可能转手让人!”
果不其然,在场之人畋猎之数无人能敌建昌王。
“母后,你看儿子哪里说大话了?”拓跋长乐摆弄着玄羽弓,对拓跋弘说,“臣弟多谢陛下赏。”
冯修笑了笑,“到底是大王,猎物多,还提早归来,我等可是望尘莫及了。”
众人也纷纷称赞建昌王少年英雄。
就连上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