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刚好可以路过那个村子,我先前还摸了两瓶香料,不妨回去看看。”
陈霜凌发善心的次数不多,叶岑潇自然无所谓:“看完就与红绫锦秋汇合。”
按着记忆中的路,她终于又到了村子,先前嘴里不干不净的那人正锄着地,远远地瞧见陈霜凌就跑。
陈霜凌寻到李家宅子,还是那样没有什么声响,她扣了扣门,路过的少女却叫她不用敲了,李家媳妇早跳了河。
少女说:“她原先待她女儿很不好,没成想死前倒是把她贵人给她的银子都塞进女儿的襁褓里,自己身子单用麻布一裹,就上了路。等被捞起来时,麻布都没了,身上□□着,好多男人去看了。”
陈霜凌记着她是那样体面的人,家底被败得一干二净,买不起厚衣裳,哪怕只穿一件,也要顶好的绸布。
陈霜凌难得做点好事,人还没了,自然要追根问底:“那她女儿呢?”
少女挎着篮子,趿拉着鞋,脸上灰扑扑:“被她男人当成童养媳,卖了。”
一群灯笼烧了,又有一群灯笼亮起。
她又继续道:“好在这事儿有人看不过去,直接到太守跟前去闹,太守知道,就不允许他卖了,派给其他村的人家当女儿。”
陈霜凌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只好说:“新太守,好像也是个挺不错的官。”
当灯笼亮起时,火光也在闪烁。
*
“去浔阳。”叶岑潇再次重申。
她靠着马车,挑开帘子,神情严肃。车内陈霜凌软趴趴靠在车垫上,赖赖唧唧喊疼。
她们已经争执快一个上午了,叶岑潇要查浔阳的案子,陈霜凌却说不好,她要回去,她还有沈家的事要做。
陈霜凌回想起一年前自己那没个德行的样儿,险些被沈夫人杖毙。沈夫人分明是那样谨慎的性子,料她当年觉得自己无依无靠,下贱人一个,才真切地动了怒。
也是,毕竟自己若没有及时抓稳叶岑潇和段绪年这根枝条,早就进教坊司弹琴唱曲供人取乐了。
叶岑潇坚持己见:“既然我救了你,你是否要遵从我的意见?”
陈霜凌跟她道歉,还是说不要,让叶岑潇带着锦秋和红绫去。
叶岑潇开口问白愈的意见,白愈又说听陈霜凌的,这件事被他们三个像踢皮球似的推来推去去,然后毫无结果。
“不敢跟人交流就要尝试,不想尝试就让锦秋学浔阳话,你总不能每时每刻都带上我这个喇叭吧?更何况,难道浔阳就找不出一个会说官话的人?”
叶岑潇的身影在若有似无的风沙中被柔化:“我不信任锦秋。”
陈霜凌把手伸出车帘外:“要不说我们心有灵犀。”
叶岑潇把她的手推回去。
“你不信任她,就把她留给我?”
陈霜凌轻笑:“这不是看您手段高明,不容易受骗嘛?”
“已经受骗了。”
“……”陈霜凌慢慢敛起笑容,“什么情况?她为沈知荇办事吗?骗了什么?”
叶岑潇:“她说要写武侠话本子,叫红绫把她从前的经历说了个大概,不过红绫参与的事不多,除了行侠仗义,就是买话本,所以,威胁不大。至于她侍奉的主子,我并不清楚。”
陈霜凌放下心了:“还好红绫比你还呆,才没让她套出关键话来。不过你是怎么判断她喜欢骗人的?”
“猜的。”
陈霜凌把头缩回去,插在白愈身上,闷笑道:“真行。”
她感觉自己已经影响叶岑潇的性子了。
笑了一会儿,到底明白了什么,抬头问叶岑潇:“你莫不是怀疑锦秋是我送的人?”
就像从前红绫是叶岑潇推过来的一样。
叶岑潇摇头。
“我自然不会怀疑你。”
白愈亲和地抚着她的头发,陈霜凌又抬手,爱怜地扣住他的手指。
白愈此人如月,温润清雅,样貌绝色得近乎虚幻,陈霜凌实在喜欢,可她又觉得这喜欢并不对劲。
像是隔了层壁障,无法身心投入,好像过一段时间就不再心动了,又或者白愈做出些另她意想不到的事,她就心动得愈加猛烈。
如若是旁人,她自然欣然接受这种情况,不牵挂,就能随时抛弃。
可这是白愈,他不是旁人,陈霜凌总觉得有些对不起他,对不起之余,又隐隐庆幸。
如果白愈某一天告诉她,什么情爱,什么缘分,都是假的,她也不感到难过。
心里这样想,可嘴上还是不能叫人家感到惆怅,于是认真说:
“每当看见阳光撒在你的睫毛上,我都会无比心颤。”
紧接着,她就从白愈眼中望见可悲的忻悦,尽管迟钝几分。
陈霜凌觉得自己是很爱说情话的,虽然有些话并不漂亮,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