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沈择清将信收好,并不当回事,云舒却看个清楚。
没有署名,只是想与他进行生意合作,不过信中人大概不太懂营生上的事,用词不专业内容也很随意。
不署名,也不留地址,这态度未免太过霸道。
他从容道:“一些琐碎杂事罢了,不见。”
云舒不言,又偷偷把酸掉牙的橘子放回沈择清面前。
*
陈霜凌指尖压着银票,从桌上划给苏寻远,“多谢照顾。”
“你们要走?”苏寻远捧着一摞账本、布匹和各式各样记载账务的东西,“为什么?”
“放心,不会忘记你的事。”陈霜凌回道。
他们只有很少的随身物品要带,因此动作很快。
“是在这儿过得不好吗?”
“待得挺好的。”她说,“我们有事要做。”
苏寻远不扭捏,只道:“那我替你们准备马车。”
再回驿站时,车缝里掉出一叠银票。
陈霜凌笑着将手伸出帘子,赠给车夫。
驿站开得好,但由于地理原因,不热闹,这儿一带很冷,在外头能感受到快要化成实体的凉风在颈边穿过,里面窗封得严实,需得点上许多烛灯,将其照得亮堂。
叶岑潇他们已经离开,去哪儿也不曾知会,陈霜凌坐在房中,把玩瓷杯。
“那太守你也真敢杀。”
白愈在旁落座:“这不正是阿霜所希冀的?”
“我是不要命。”她朝他睇了一眼,“你也跟着我胡闹。”
“这话便是后悔我那么做了。”
“那倒不会。做了的事,说了的话,怎么着也不后悔,只是这一路怕是会麻烦些。”
她又想起什么好点子似的凑过去,雀跃道:“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蹲大牢了,谁的破事咱都不管。”
杀太守是死罪,她又不是段绪年,有爹顶着,饶是再千回百转的心思,也有一阵麻烦。实话说,她可舍不得白愈在别人手底下受刑。
思及于此,她又去瞧白愈。
“你这惊为天人的貌啊。”
白愈早已习惯陈霜凌谈正事谈到一半,忽然蹦出来两句不正经的话。
先前他面皮子薄,还要别开眼避着点儿,现下已然自如。
没关系,样貌也可以留住她那双眼。
陈霜凌上手抚了抚他眼角泪痣,白愈顺着她的动作看去,又落回她墨黑的瞳中——倒映着自己,薄而浅,但总归是有的。
白愈略微朝她那儿靠了些许。
她似乎是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又干脆地抽回手。
他不解。
陈霜凌语气少见疏远:“不必因我一个动作,或是一句话,就折了自己身段。”
白愈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流露出什么不堪的情绪。
他确实不愿只用一张脸去刻意讨好她,这不该的,他心里晦涩,她也不喜欢。
陈霜凌不曾注意他逐渐黯淡的神情。
马上要完蛋了,他俩居然还有心情谈情说爱,陈霜凌觉得这实在是,太浪漫了。
二人齐齐安静,心思各异。
“二位大人,饭菜已备。”小二身上搭着毛巾,将一屉热腾腾的食物一一摆上桌,陈霜凌眼神也不曾分去,随口道:“先生猜猜里面有没有下毒?”
小二的毛巾险些滑下来,直道:“客官明鉴啊!”
她扫了眼饭菜,目光又落在小二身上,气氛凝固,小二被她看得心里发毛,眼也不敢眨。
正当他怀疑饭里是不是真下毒了时,陈霜凌松散一笑:“说笑呢。”
小二拿起毛巾擦了擦不存在的汗,“客官真风趣。”随后退下。
陈霜凌自然地拿起筷子准备吃,白愈抬手制止:“当真有问题?”
“不知道。”
红烧肉被炖得酥烂,肥瘦相间,裹着醇厚汁水,她的筷子一沁,汁水就沿着筷子滴进白糯糯的米饭里,浸透出香味。
“好像挺不错。”
白愈:“阿霜难不成要以身试毒?”
“是啊。”陈霜凌见他还不放开,道,“要不你也吃,我们一起以身试毒,也算‘上穷碧落下黄泉。’”
白愈笑着不言。
陈霜凌咬了一口肉:“不甜。”再抬头看见对方拿起筷子,解释说:“没毒,不用试。”
可别真想着下黄泉。
她又从袖子里找出白愈给的装满糖的小袋子,准备拿一些放进红烧肉中。
白愈轻咳:“现在不宜放糖。”
陈霜凌又只得把糖放回袋子收好。
她越发觉得自己袖子真是什么都塞。
“之所以说有毒,不过是想起来时路上,我给先生下的迷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