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的。
此刻她闪烁着透亮纯澈的眼睛,吞吞吐吐地问:“怎么办,他们又打起来了……怎么办……”
“别怕。”陈霜凌象征性地安抚道,“你的家人呢?”
“都死了。”
“……”陈霜凌眨眨眼,在袖子里掏出一颗桂花糖,“对不起。”
糖果有些化了,用雾白的糯米纸包着,流泻出金色的清甜。
“咳。”白愈放柔了声音,缓解气氛,“听说前几年这孩子流落到镇上,吃的百家饭,后来遇见方懿,她就非说自己是窈娘和方懿的孩子。”
陈霜凌干笑两声,“小骗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骗子摇头,把一盒东西递给陈霜凌,又退后,离她远了点,枣儿安抚舔舔她的手。
“名字只能说给最亲近的人听。”似乎怕陈霜凌生气,又畏首畏尾地道,“我母亲告诉我的。”
陈霜凌点头,表示理解。
她父母离开了有些年岁,连模样她都记不太清,更遑论言语告诫。
“这盒子,是窈娘让你送来的?”陈霜凌问。
小骗子点点头。
“当真?”
小骗子沉默了。
那盒子有两层,分别是胭脂和石黛。
客房有梳妆台,台上的铜镜已经花了,看得并不清楚,陈霜凌起兴,非拉着白愈给她上妆。
白愈拿着石黛,轻声说:“我不会上妆,上的不好看。”
原来还有白愈不擅长的事。
陈霜凌想着,将椅子背对桌面,一股脑坐下:“无妨,你只管做。”说罢,还朝白愈那儿贴得更近。
脂粉的香气淡淡萦绕在周围,她抬眸,看着白愈外衫的盘扣。
“好了。”
时间这么短,似乎不太妙啊……
陈霜凌做足心理准备,转身看铜镜的时候,还是没忍住笑出声。
全黑的眉毛,过于红艳的嘴唇,惨白的脸色和粉得不正常的两颊,组合在一起,就像纸扎人。
白愈听她笑,无措道:“我真的不太会上妆。”
“没事,最起码先生很适合扎纸人。”
白愈将石黛放好,合紧盒盖摆在桌面。
“抱歉,洗掉吧。”
陈霜凌还没应,桌面忽然震动,她抬头,见方懿推开门,房梁尘土纷纷往下落。
方懿看见她的脸,愣了一下,随后转头道:“这小的扔下山,其余两个,绑过去。”
“是。”
手下得令,又避开陈霜凌的脸,将他们扣住,拉上山头。
“又怎么了?”她不再挣扎,问道。
“别说话!”王五跟在后面,一瘸一拐地看住二人,他被陈霜凌摆了一道,此时怨气极大,语气更加不善。
“官府群龙无首,却依旧出兵,所以眼线并没有被抓住。”白愈幽幽道。
陈霜凌:“难不成怀疑我们?”
方懿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寒冷:“就算不是你们,也可以让你们做人质。”
“好绝情啊。”她拖着声,“一点也不在乎友谊。”
又用被捆的双手指指山脚,对白愈笑道:
“我们一起从这里跳下去死掉吧。
就葬在山涧中,几百年后尸骨成黄土,滋养万物。届时,枝繁叶茂是我们,花草葳蕤是我们。
风吹过的地方,都有我们踏足的痕迹。”
白愈轻轻回应:“于你,我终究是拒绝不得的。”
整场气氛分外凝重,陈霜凌的打趣反而更添两分窒息。
“父亲。”方懿将他们带到男人面前。
男人负手而立,并不理会,方懿自顾自退下,陈霜凌掀起眼皮,又噤了声——匪围着山,兵围着匪,百姓被护在中间,战战兢兢。
山匪怕是调虎离山之计,不敢轻举妄动,几方僵持不下,只是山匪这儿有大哥坐镇,而官兵那儿却没有领头羊。
大哥转过头来,看着陈霜凌冷哼:“怎么不继续笑了?”
陈霜凌扯扯嘴角。
大哥挥挥手,陈霜凌就被扣上去,他揪起她的头发,逼迫她仰头,正欲开口,看见她的脸又撒开。
“打盆清水洗脸。”
陈霜凌摸摸鼻梁,一手的胭脂。
她接过水,仔细地洗了一遍,清水已然像个染缸。
大哥重新把她拎起来,对下面官兵朗声道:“奉劝你们,速速离开,否则就杀了他们!”
她一一扫视百姓挂着惊恐、无助的脸,最后定格在窈娘身上,她蹲在前头,眼泪糊了妆。
听说她画舫里的姐妹被几个山匪玩死了。
官兵没有动,他们穿着统一的服装,摆着相同的姿势,像木盒子里成堆的小木人,不会前进,也并不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