氐惆
沈鸾道:“娘别这样说,夫君待我温柔体贴,向来无微不至,他又勤奋上进,只是一时不得志,待到日后,必能光耀门楣。”
沈鸾这样说着,心中也确实抱有一丝期待,她守着那熟水铺子,日日这般辛苦,只是盼着夫君能早日振作起来,变回从前的样子。
倘若不能——沈鸾回头看看头发花白、眼角挂泪的老人家——这个娘她是认下了的,至于其他人,便与她不相干了。
娘俩正说着话,沈鸾突然听到院子里有声响,就从窗户里远远看了一眼,只见陈牧远正打开院门进来。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后,两人已经十几日未见,陈牧远看上去又削瘦了许多,但换了身整齐的长袍,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并不似上回那般颓废。
陈姥也听到了声响,忙问:“可是远儿回来了?”
“是,”沈鸾应了一声,将饭菜盛出来,又把拐棍递给陈姥,“娘也快洗了手去吃饭吧。”
陈姥正高兴着,到院子里,和陈牧远说着话,多日未见,她不停地嘘寒问暖。
沈鸾已经将饭菜端上桌,他们才过来坐下。
陈牧远坐下后偷偷觑了眼沈鸾,到底什么都没说,只是低下头来吃饭。
沈鸾还记得十几日前,陈牧远醉醺醺回家,和她要钱去喝酒,她不给,只说钱是用来给娘看病的。
陈牧远就骂道:“不会下蛋的母鸡,我陈家娶你有何用,连几两银子都拿不出来,早知就不该娶你!”
沈鸾当时气的浑身哆嗦,直骂着让他滚,再也不许回家来,他果真一连数日不曾回来。
因此这次,沈鸾见他欲言又止,只当做看不见。
一顿饭吃完,陈姥才开了口:“远儿,娘知道你志向远大,但实在没办法,你日后别再去书塾了,安心找份活计,让阿鸾也能好好歇歇,养养身子,你看她比两年前来时瘦了多少了。”
沈鸾本就正不舒服,此时更是在旁冷眼看着,原本以为又是一场吵闹,却不想陈牧远道:“娘,我这次回来也是这样想的,天下万般事都是凭钱凭关系的,读书亦是,我一无人脉,二无银钱,何必再趟那浑水。”
沈鸾眉头微皱,却到底没说什么。她吃了几口饭,胃里正烧得慌。
陈姥哪里懂得什么科考,只信了陈牧远的话,自责道:“儿啊,是娘没用,可这都是命啊,万般不由人!”
陈牧远握住她的手:“娘,您别这样说,现下最当紧的是治好您的病。”
陈姥道:“我的病不当紧,你们能过好日子就成。”
“我知道,母亲是怕银钱不够,此事我已想到法子了。”见两人都投来诧异而好奇的目光,陈牧远略有些心虚地道,“母亲可知缮国公府,我们同他们原是沾亲带故的,儿子想着带您和阿鸾进京,找他们谋个差事去。”
陈姥脸上露出落寞神色:“远儿,且不说京城路远,我们没有路费,就算是到了缮国公府,那点子可有可无的亲戚,人家也未必肯抬举我们。”
“路费不必担心,我这有五两银子,路上省省,足够在京城安定下来。”陈牧远松了陈姥的手道,“缮国公府家大业大,随便给件差事,都够我们过活的。便是缮国公府不肯出手相帮,我和阿鸾也能在京城讨个活计,岂不比在家里便宜?”
沈鸾猛然想起昨夜被人打晕时听到的话:“三两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她止不住脊背生寒,声音也僵硬了些:“你哪来的银子?”
陈牧远暗暗扣紧了桌沿:“我这些日子写了书画上街去卖得的。”
沈鸾将信将疑,又看陈姥还坐在此处,只好缄口不言,同时想着自己方才语气僵硬,也不知可曾被他们觉察出来。
陈牧远也正心怀鬼胎,便将这一茬揭过了:“那母亲收整一二,我们后日便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