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月
天气不好,但围着火炉吃点儿烤栗子,在这肃杀的风雪中、多少还是有些温馨的感觉的。
橘子也被烤的暖暖的,辛昀掰了一个橘子,第一感觉不太好吃的样子。
“这……”她想了想、直接塞到阿骏嘴边,“乖,尝一尝。”
阿骏吃过两回亏,不知道是没有长记性,还是早上没睡醒,迷迷糊糊张口就给咬了。
小娃娃砸吧了几下嘴,立刻清醒了,张嘴直接就吐了,眉毛都揪到一起了。
“懂了。”辛昀明白:“一定是太难吃了。”
洛阳到长安,460公里,如果是张茂一个人骑马,八百里加急的话大致一天就能到。
但现在他们这拖家带口的,还有辛昀的许多嫁妆,竟是走了将近二十天了,硬是从腊月走到了正月。
就连除夕,都是在驿站中过的。
这一路上,因为离了爹妈,阿骏哭闹不休的很,张茂他们都没有带孩子的经验。
“他为什么嚎这么久?饿了?”
“饿了他会说的啊,他不早会说话了。”
谢灵月叹气:“我来吧。”
她只能被迫接手了这娃,好在也不用她全天带,张骏少爷是带了一个奶妈并两个丫鬟伺候的。
她顶多就是一个陪玩的。
“也好。”
以后,她多少也算是个皇帝曾经的“保姆”吧。
过了年,便到了永嘉四年了。
汉赵同室操戈、晋室得了一点点短暂喘息的机会。
但这时候的他们,根本不知道短短几年内会发生什么。
张骏也跟着辛昀叫她“阿月”,指着桌上的糕点说:“阿月,我要这个。”
谢灵月给他拿过来,一块块掰小了喂给他,防止这少爷给噎死了,她自己也会没命。
阿骏脖子上有一根红绳,挂着一枚铜钱,据说是大师开过“光”,能保他一生平安顺遂。
谢灵月心想,这人和人真的是不能比。
你看如今的皇帝晋怀帝司马炽,还有后面那个晋愍帝司马邺真真是生不逢时、死的害惨,自己也没做错什么。
哪像司马炎就是命好,自己爷爷自己大伯自己老爹,连着几代人努力,让他顺顺当当做上了皇位,还一统天下了。
虽然这一统的天下没几年就分崩离析了,但好歹他活着的时候没出事儿是吧。
挖了那么大的坑,还不是活的逍遥、死的痛快。
这张骏的命呐,也不比司马炎差太多。
一样是有他爷爷,有他老爹、有他叔叔给他奠基,让他坐稳凉州、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谢灵月摸了把他胸口的铜钱,一看这绳子都旧了,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断了。
“有新绳子吗?红的那种。”
她手链编得不错,很能编出一点花样来。
找绳子的功夫,她摩挲着铜钱,在指尖弹了一弹。
辛昀摸进来:“啊,绳子断了?”
“还没有,我给他编个新的。”
辛昀有心要瞧一瞧,就不走了。谢灵月将五铢钱往空中一抛,两手一接按在掌心,神神秘秘地说:“我会算卦,你信吗?”
“信,那你算我明天能吃几个干饼?”
谢灵月:???
“算不出?那来个长远的,算我婚后能生几个孩子?”
谢灵月:……
——“姐们儿,我是穿越者,不是真的跳大神的……”
她咳了一声:“我算的都是真正的大事。”
她装模作样舞了几下:“今年,洛阳会平平安安。”
“是么?”辛昀不乐意了,“那咱们跑这么快做什么?”
“别急,今年会平安,明年就不好说了,所以咱们跑的还是挺对的。”
等绳子到了,她手指翻飞就给少爷编了个新的。
“好看吗?”
张骏点头。
见四下无人,谢灵月狗腿地说:“陛下,那以后可要记得老奴我对少爷的好哦。”
不过,张骏就忙着玩他的新项链呢,啥都没听见。
没听见也好,心里听见了就行,这么大的孩子也懂事,别回头出去乱说,害她脑袋分家。
辛昀啧啧:“呦,这手艺还真不错,我也要。”
“行。”
她扯着谢灵月的袖子说:“可不能厚此薄彼,我要比他的好。”
“行行行,你松开手,这袖子不经扯的。”
编这个也不费事儿,多少也算是个手艺活儿。
辛昀说:“这次倒是怪我们,要不是我们的话,你说不定就不用这么急着的跟着我们去凉州了。”
“那是。”
“这下,你可就去不成建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