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偏差

“这件事我憋在心里好多年，直到我嫁于沈家，它还是梦魇般日日缠绕着我，连母亲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她似乎在回忆，“三年前，也是下着大雪，那一日你依旧想要偷溜出府去街上看花灯，我却想拉你在屋中绣荷包，想叫你陪我，拉扯之下你掉入了我院中的荷花池里，我吓坏了想拉你上来，可是我那时候太害怕了，跌跌撞撞之下我跑入了一侧的梅园里，好在有婢女及时发现，召集家仆们将你救了上来。”

鸣蝉眼前仿佛眼前出现了那幅画面。

那一日，也是六出纷飞，接近年关，也热闹起来。

府里也张灯结彩，皆是忙碌的身影，鸣蝉身边伺候的婢子也忙着收拾院子，自然也就没有多少功夫管她们两个小辈。

腊月二十四，掸尘扫房子。

长嬴三十二年，鸣蝉十四，鸣鹤飞十九，也是在年后四月，春日，她嫁入沈府。

徐卫熠身为鸣府大娘子，对大女儿身为苛刻严厉，琴棋书画，绣花女工，就算做不到样样精通但也要每日练习，鸣蝉顽劣，性格活络，喜欢自在不喜欢被管教，徐卫熠不曾逼过她，对这个小女儿较为宠爱。

久而久之鸣鹤飞心里渐渐产生一些怨言，但她那时性子软，讲话也温声细语，总是不知如何开口，也是那一日她记得很清楚，二姨娘也不怀好意撺掇她，说大娘子素来最疼爱二妹妹，而给大女儿立下许多规矩，也许是积攒的怨让她有些迷失自己，那一日她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鸣蝉找她去街上看灯会她都不想去，只觉得她的声音像麻雀儿一样，叽叽喳喳地在耳边打转，她看向一边的池子，里面有几条鱼儿游啊游，她记得夏日里她差人种了许多荷花。

手里却被突然塞了一件冰冷的器件，是一把短刀，刀柄处镶嵌了几颗青色的珠子，很是精美，尾处还有一串流苏小剑配，散发着荷花的清香。

其实相比那些琴棋书画的，她最喜欢舞剑，是母亲教的，但却总是只能偷偷地练，过了及笄之年后母亲给她立了规矩，她再也没碰过剑，没想到最了解她喜好的，居然是这个妹妹。

那一刻她突然有些恼羞成怒，狠狠将剑塞回去，拉扯之间鸣蝉掉入池中，她却落荒而逃。

殊不知正中二姨娘圈套，一旁的庭院就是梅园，隔壁赏花的母亲与二姨娘，只看到落水的鸣蝉和她的背影，鸣蝉被救回后大病一场，染了重风寒烧了三夜，迟迟不醒，还好几日后烧退，只是人却记不清许多事情，性子也变了不少。

而鸣鹤飞与徐卫熠之间也生了隔阂。

茶香氤氲，丝丝雾气升空，鸣蝉脑子里却突然疼痛，好似多了一份记忆，她抓紧茶盏，掩饰自己的慌乱。

“大姐姐，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你也该向前看，莫要再被困在过去。”

“你真的不怪我了吗？”

鸣蝉迟疑了一下，摇摇头。

没一会儿鸣鹤飞被匆匆叫走，不知所为何事，此刻就剩她一个人，脑子中乱乱的，却全是她落水的情景，如画卷般在她脑子中一页一页展开。

她的手还在发抖，梅子酒也在桌上未饮，鸣蝉拍拍胸口，倒了杯梅子酒，一酒下肚，她的胃里温热起来，她一喝酒就会上脸，脸会红扑扑的。

那个池塘冰冷无比，夹杂着散下的雪花，冷得她整个人发麻，池子为了好好栽种些红千叶，菡萏，挖的深了些，她不会游水想喊救命却被池水一口呛住，真正令她心死的是姐姐逃走的背影，如噩梦般，封在了她的记忆深处。

消失的三年记忆，此刻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字字句句。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了。

他满身寒气，因为天冷的缘故，嗅觉也异常灵敏，让她闻到了一股药草味，淡淡的。

直觉告诉她，覃渊定是已经去过了寸碧。

“你去药铺了？”她有些迟疑地开口。

“嗯，趁着府里事多她顾不得，我便去了。”覃渊身上的深色大氅，拿起铜錾榴花手炉取暖，在她一旁坐了下来。

“来杯梅子酒取取暖？”

“一杯就好。”

鸣蝉连忙拿出一只白影瓷杯，给他倒了杯梅子酒。

一杯下肚，他两鬓的发有些凌乱，该是走了许多路，他淡淡开口：“你曾给我看过那药渣，有一味川乌，当我与那药铺老板说要买这味药时，他的神情有些慌张，只说不曾卖过这味药，可你给的那张药方，明明就有这味药。”

没有这味药，虽说川乌比较难寻得，但也不是奇珍药草。

“明日一早我备了马车，去清溪镇。”

鸣蝉点点头，随后摸了摸额头，问道：“你也去？”

“嗯。”

“那二姨娘不会有所察觉吧，而且你离开青州这么多日，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