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偌大的书房里仅剩主仆三人。姜十一挪着膝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往门口靠去,站在门边的姜十六眼角狠狠抽了抽。
“说吧。”楚无渊无视地上人的小动作负手望着窗外,开口打破这维持了将近一柱香的沉默。
原本如临大敌的姜十六瞬间活了过来,点头如捣蒜唉唉应:“主、主公,您听我细细道来。这萧家主母没成亲前啊那可是叫一个……”
“说重点!”楚无渊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宰了姜十六的冲动。
“唉、唉,得嘞得嘞!”
也就半柱香的功夫,姜十六把萧家的经济来源交代了个干净。原来,真正有钱的并不是萧家本家,而是萧夫人娘家,也就是萧晴她外祖父家。
沈芝澜本是扬州富户沈宗林的独女,那可是扬州沈家啊!在当时掌握整个扬州布匹生意命脉的大户,论上一句“富可敌国”都不夸张。虽说是商贾之女,但沈家的财富足以让世人忘掉他们低贱的身份。
沈芝澜及笄后,上沈家提亲的人都快把门槛给踏破了。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沈芝澜,偏偏喜欢上了时任扬州射阳县县令的萧元恒。
萧元恒虽有状元之才,只可惜出身贫寒,倾尽全家之力才考中进士科得了个县令当。要知道在当朝没有显人向考官推荐奖誉,各举子是很难有及地希望的。无所依仗的萧元恒能考中,那真真是是多亏了时任主考官的徐维翰,阅卷时惜才了。
贫寒也就罢了,反正沈家有的是钱,可奈何那萧元恒是个一棍子打不出个屁的闷葫芦,在为人处事上总少根弦。身上除了那股子读书人的儒酸劲儿,还夹带着只有饱受苦难的贫民才具有的胆小与自卑。
沈芝澜母亲去的早,沈宗林只身一人把她拉扯大,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要自己的宝贝女儿嫁这么个夫君,他是万万不满意的。
可父母哪里拗得过自己的亲骨肉?十七岁的沈芝澜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萧元恒不嫁。而萧元恒也耗尽了毕生的胆子,只身闯入沈家提了亲,跪在沈家祠堂里大声发誓此生绝不纳妾、不负沈氏。
还能咋办?僵持了快两年,生怕这认死理的沈芝澜熬成个老姑娘,沈宗林还是准了这门亲事,又拿出一大笔钱亲自到京城帮女婿疏通关系,这才顺利把萧元恒一家调到了京城当京官儿。往后每年,沈宗林都往京城萧府送大批钱银补贴萧家。
可惜好景不长,由于长期操劳,沈宗林的身子早已亏空,终是在萧晴十岁那年的冬天感染咳疾,没几日便殁了。
尽管沈宗林在遗书里交代的清清楚楚,沈家所有商行、铺面和田地全都留给独女沈芝澜,可等远在京城的萧家夫妇赶回扬州时,沈家的家产早已被其他几房瓜分干净了。
沈芝澜再是聪慧,也胡搅蛮缠不过几个混迹江湖多年的叔伯,而萧元恒本就是个精于学问却完全不通经商之道的傻书生,那里是他们的对手。
何况遗书也早就被烧毁了,纵使知道这夫妻二人的冤屈,当地衙门也没法判案啊!若是没有证据便偏袒了萧元恒,还得落个官官勾结欺压百姓的罪名。
无奈之下,萧元恒夫妻二人只得认清现实,沈家偌大的财富,最后落到他们头上的也只剩下每年布庄利润的百分之五,这还是那尚存丁点良知的大伯从指缝里漏给他们的。
每年只得百分之五听上去很少,但架不住沈家家大业大,其实细细一算这笔钱也是普通人家哪怕是某些小吏人家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钱,只要不去赌去嫖,这每年的分红也足够萧家人在京城滋润生活了。
听完姜十一的汇报,楚无渊不禁有些唏嘘。江南沈家家主他曾听恩师提起过,据说他从一个布庄杂役一步步做起,历经种种困难,最终成立起自己的布庄,还打通了整个南方甚至全大雍的布匹市场,是个狠角儿。
那时还尚且年少的他就已经对这位沈家家主充满了敬佩。原来,这位了不起的长辈竟是萧晴的外祖父。
“我有一个疑问。”向来沉默寡言的姜十六终是忍不住发问。
“嗯嗯,你问你问!”姜十一难得没和姜十六作对,他这都交代完半晌了,主公还是不说话,他这颗玻璃心悬着就一直没下来过!姜十六成长了,现在都晓得替他主动打破僵局了。
而完全没有打算帮姜十一解围的姜十六,只是单纯的出于好奇问道:“既然萧家背后是个如此有钱的沈家,为何皇后能舍得把萧家女嫁给主公?”
是啊,这萧晴看上去就是个移动的钱袋子,皇后这是为什么呢?这也是楚无渊琢磨不透的地方。虽然在赵氏一族眼里萧家分得的这点家底儿还完全不够看的,但他们也断然不会放心把这个钱袋子交给自己。
“嗐!这当然是因为皇后娘娘她不知道啊!”姜十一一脸理所当然道。
“啥?!”姜十六有些懵了。
楚无渊也忍不住回过了头,看向还跪在地上的姜十一道:“起来说吧。”
如释重负的姜十一一个打挺就窜了起来,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