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
作为最会揣摩领导意图的打工人,陈铭宇在第二天上班时,就将叶子一家的详尽资料装订成册送到了老板跟前。
若不是担心老板看到某些照片不适,进而殃及池鱼,陈铭宇甚至想做个PPT来进行汇报。
虽然战战兢兢,但出于职业习惯,陈铭宇还是在递交资料的同时,向老板进行了简要的汇报:“叶女士父母离异后随母亲生活,靠奖学金和政府部门的帮扶一路读到了高中。高二时,母亲再婚,继父虽然没有苛待她,但也算不上多亲近。为了不劳烦继父搭载,高中毕业后,叶女士就考了驾照。”
“上大学前夕,继父摔断腿,失了生计。家庭因病返贫后,为了读书,叶女士申请了助学贷款,大学四年都在勤工俭学赚取生活费和偿还助学贷款。本来都快还清了,却又因为被骗卖假货而背上了巨额债务。”
听到“假货”两个字,孟宴臣翻页的手一顿,抬起了头,陈铭宇便解释:“叶女士和翟淼是室友,翟淼是从她那里进的货,因此叶女士主动提出与她共同偿还这笔债务……五年前,叶女士就通过翟淼还清了债务,这是当时的转账凭证。”
说着,陈铭宇指了指资料第七页的内容。
为了能让老板一目了然,这些证据材料,陈铭宇并没有按习惯放在附件,因此,他便也看见老板突然攥紧了那单薄的扉页。
只是不过一瞬,就放开了,示意他继续,陈铭宇还在心中感叹,不愧是他老板。他并不知道,他老板那张脸看似波澜不惊,其实心里早就是惊愕非常。
他不意想起了多年前的夜晚,他问她,你的助学贷款,每个月还多少钱,你每月生活费又需要多少钱?
他对她说,不要把你自己想得太聪明,也不要把我想的太傻,我是不会轻易被你糊弄的。
这些话,当日有多伤那个女孩,今日便有多伤他。
时光从来公平,他伤害别人的,多年以后,以他未曾设想的方式,重重还给了他。
当年以为,不过又是一个为钱接近他的女人,伤害的话脱口而出,并不曾多加思索。
谁叫你撞在枪口上呢,你的喜欢又有几分真心?
不过只是一个虚伪的,以爱之名,妄图接近他的女人,就连说爱也用了一个极其敷衍的理由。
世间好人千千万,你怎么不去爱他们,反而称赞一个从来重利的商人人好?
呵,董成民听了都要给她鼓掌。
然而今时今日,他才知道,当年,他践踏的不止是一个女孩的真心,更侮辱了一个坚强独立的女性。
他真该死!
孟宴臣陷在自己的情绪中,并没听清陈铭宇又说了什么,直到一声“魏太太”的称呼在他耳边乍然响起,他才回过神来。
陈铭宇还在喋喋不休:“魏太太怀孕后辞了职,家里全靠她老公撑着,一家三口……”
孟宴臣将那一沓资料随意一放,斜眼看过来:“陈铭宇,看不出来啊,你还挺会物化女性。”
陈铭宇一愣,立即反应过来,连忙摆摆手,低头解释:“孟董,我没有,我……”
孟宴臣却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又问:“你老婆知道你这么物化她吗?”
陈铭宇便一呆,心想,我有没有老婆,孟董你不知道吗?
下一秒,就见孟宴臣点了点头,似是恍然大悟:“哦,我忘了你没有老婆,连女朋友都没有……怪不得一直单身!”
这下,陈铭宇忍不住了:“孟董,你不也是单身?”
孟宴臣听了这话,好一阵沉默,陈铭宇却觉得他的沉默震耳欲聋。
他咽了口口水,赶紧转话题:“说来真巧,叶女士的丈夫去了云济应聘……表现还不错。”
最后一句说得极小心,唯恐触了这更年期老总的眉头,却意外见他眉毛一挑,似乎很是高兴,竟然温声细语的问他:“陈助,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陈铭宇与他共事多年,又怎么会听不出其中的暗示,心里不禁一沉,突然很是同情叶女士。
孟宴臣见他不动,沉了脸:“需要我重复一次吗?”
陈铭宇被吓得一抖,连忙摇头,迟疑的问:“或许孟董该看看魏勋的照片再做决定?”
换做平时,陈铭宇这样提醒,孟宴臣早该察觉他定有难言之隐,可此刻他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叶子称呼“勋哥”时温柔甜蜜的模样。
孟宴臣想,原来他叫魏勋。
魏勋,微醺,多么难登大雅之堂的名字……
出了孟董办公室,即便同情叶女士一家,但资本家要作恶,身为打工人的陈铭宇也只能昧着良心做走狗。
毕竟孟宴臣给的太多了……
魏勋正做午饭,却接到了云济制药的电话,通知他明天去报道。
一旁的叶子虽然有些奇怪,说好的七个工作日回复,却提前通知录取,但想到丈夫的优秀,便也甩去那一点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