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城
“染儿,你不该意气用事。”程钟赶走了一起跟过来的程不书,双手被于身后,仰首细数老树枝干上的细纹。
“师父,书儿虽然有些孩子气,却是听话懂事的紧,带她去未尝不是件好事儿。”程不染一身白衣立于程钟身后,晚风揉过衣袂,勾起的发带擦过脸庞,掀起一场毅然决然。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这句诗,程不书始终觉得只有程不染可以担得起。
“书儿身世不明,京都的事儿暂时不必提及,此番行动,你要多加留意,莫要坏了主子的事儿。”程钟转过身,盯了程不染许久,无数言语隐于一声重叹。
“是。”
……
翌日一大早,程不书挎了小包袱,坐在小破门旁边的老树干下等着程不染。
清晨觅食的鸟儿叽叽喳喳在树上唱起来晨歌,后院里早训的弟子们正嘿嘿哈哈练得起劲。
程不书单手撑着下巴,思绪飘忽。
古时立有规则:两国交战,孩提不可刎。
四年前,苏向安不满三岁,北宁军不会动他。这也是母妃为什么没有让自己带着他走的原因。
可是……经过不杀他,大概也不会管他生死吧。那么小的娃娃,不知道如今还在不在世。
这次去京都,一定要想办法留在那里,即使凭一己之力覆灭不了一个王朝,也该去查查安儿的下落。
可该从何查起呢?母后留得信笺不知所踪,她现在可谓举目无亲。
“唉!”程不书重重的叹了口气,满面愁容与明艳艳的初阳形成鲜明对比。
“想什么呢?还叹起气来了。”程不染清凉的声音如山涧溪水,仿佛能滋养万物。
“向来循途守辙的大师兄竟然迟到了,可叹,可叹啊。”程不书双手撑地,如鱼儿般一跃而起,而后一边拍手上的土一边微微摇头。
“循途守辙?我若是循途守辙,昨日就不会应你。”程不染笑意盈盈,点了点程不书乱摇的头,又道:“随我去和师父辞行。”
“好嘞!”
清脆愉悦的声音惊飞山间栖鸟,踏踏马蹄接踵而至。时隔四年,苏向宁更名改姓,迎着熙熙晨光,铺开了未知的长旅。
一路北上,程不书有气无力地跨在马上,烈烈骄阳灼热心脾。
“程不染,何时才能到啊……”程不书有气无力跨在马上,扯着嗓子朝走在前面的程不染喊了一声。
“现在知道长途跋涉的痛苦了吧。”程不染哈哈一笑,接着道:“再忍忍,日落之前就可以入城了。”
程不书欲哭无泪地望了望头顶高照的艳阳,那些宽慰话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马匹不断摩擦着程不书腿根,火辣辣的像有血珠渗出。
程不书抿着嘴,强忍着意识才没有从马上摔下去。
“书儿,到了。”
程不染淡淡的声音随着微风飘进程不书耳朵,她一秒满血复活。
飞檐翘角直逼天际,如层层石块如巨龙伏卧大地。程不书惊愕之外,怒气渐渐染上心尖。
北宁国看准南蔚国三面环水,水路运输蓬勃兴旺,于是贼心四起,联合南蔚周边小国,将其吞并。
如今他们借着水路便利飞黄腾达,谁会惦念那些战场亡灵?!北蔚皇宫被一把火化为灰烬,父皇母后命染黄沙,森森白骨无人收。
程不书握着缰绳的手青筋暴起,泪水欲决堤,在程不染回头时又生生憋回去。
“书儿,你怎么了?”程不染困惑万分,递个路引的功夫,书儿眼眶怎么还红了。
“师兄,我腿疼。”程不书瘪了瘪嘴,泪水滚滚而下,灵蛇髻上斜斜插着的簪子也跟着一点一点抖动,好不可怜。
“怎的哭了?”程不书跨上马,勒紧缰绳走到程不书身前,探过身子用指腹替她抹泪水。
“多大人了还哭鼻子。”程不染声音柔了又柔,满天红霞在他身后铺展开来,一席白衣似雪,他像是仙人,踏云而来,眼中被心底姑娘填满。
程不书一时愣了神,眼泪也忘记了奔涌。
“进了城咱们就可以休息了。”程不染见程不书收了眼泪,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眼睛弯弯,勾出一片春光。
……
不得不说,京都作为北宁政治都城,繁华大道绵延不绝。
过了巍峨的城门,入眼是宽敞明亮的大道,道路上行人摩肩接踵,伴随着马车上铃铛叮当声和车夫的怒吼推搡着让出一条路。
道路两侧满是商贩和各种铺子,脂粉味儿混着瓜果糕点的香气如缕缕幽香,刹那萦绕住程不书。
“师兄师兄,赶路这般辛苦,买些吃食吧。”
程不书随着程不染牵着马走在街上,琳琅满目的物什看得她眼花缭乱,口水横飞。
“这时候又不累了?”程不染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