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九月,天气渐渐转凉了,桂花盛开,香味飘出十里,秋风载着酒味,馥郁馨甜。
丰收的节日,村子里的家家户户都出门采买,官道上也四处都是踏秋赏景芳富贵闲人,车马行人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吃过午饭,正是阳光暖融融的时候,卫千千和隔壁王婶家的二女儿连翠准备上镇上去。
两人约好不乘牛车而是聊着天走去,卫千千娘给她带了点蒸得软软的红苕,方便饿的时候补充体力的。
按理说卫千千身子骨弱,一般都不出门,前些时候又大病了一场,险些丢了半条小命。她爹娘宁愿自己早起两个时辰,也不会叫自家闺女去采买。只因今朝时逢三年一试的乡试正科放榜之日,她爹娘昨晚特地叮嘱她去瞧一眼未婚夫刘三今年有没有得中。
“我听说他们刘家村今年有三个下场了,两个都是第一年考童生的,也不过十岁左右,倒是刘三,得是第三次下场了吧?”
村道上,十四岁的连翠嘴里叼着根甜草,悠哉悠哉地倒着往前走,卫千千拉着她的衣袖,生怕撞到人,两人结伴慢悠悠地往城里的方向走。
连翠嘴直,卫千千不怎么在意地回她:“刘三哥虽说不如一般学子勤奋,但好歹下场许多次了,没有不中的道理。”
“扑哧——”连翠没忍住笑起来“你这也不是夸人吧,诶,你和我说实话,你也不想嫁给他吧。”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事的是都凭爹娘做主。”
昨儿夜里点灯看书看得有些晚了,卫千千平素本也不爱出门,这会儿走在路上尚且还有些恍惚,只觉得脑袋晕晕的。
连翠是个跳脱的性子,呸呸两声吐掉嘴里的草,转身和卫千千并排。
“我都听我娘说了,那个刘三,在家里排行老三,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都已经成亲了。你们打小定亲的时候他爹还是山里的猎户尚且有些银钱,如今也就是勉强过活罢了,他娘天天搁我们村吹嘘他大儿子考中了秀才,三儿子打小就脑子聪明定也是个读书的料。”
“我娘刚开始还信了,天天回来教训我大哥,后来几次上村口卖豆腐都看见刘三在外头闲逛,他那大哥快30了也没再往前考,就知道也就是个样子货。”
"我看,他配你可远呢。"
午间的阳光斜斜地照在卫千千脸颊上,轻风拂过,她把飘散的碎发别到了脑后。
卫千千本是一直静默地走路,听着连翠说话自己却不开口,但听到这,难免心中赞同,忍不住微微点了点头。
卫千千是村里出了名的病秧子,但长得特别美,眼睛像个黑葡萄似的又大又圆,脸小小的,白白嫩嫩。
若是身在富贵人家,如此美貌动人的女子,还可称得上是身娇体软的美娇娘,但,生在卫家这样的乡下人家,只能招爹娘疼,稍稍磕了碰了就要红肿一大片,三伏天刮风下雨,受了风寒就要在鬼门关走一遭,小病小灾都能让人提心吊胆,从小村里的老人就说这姑娘养不活,养活了也是个烧钱的药罐子。
如此一来就算他爹这些年杀猪攒了钱,家境比刘家殷实,两家却是正般配,毕竟在村里女人体弱就代表着不好生养,又不能下地干活,总是在婚事上吃些亏的。
但这一切的想法都在一个月前被全数打破了。
那次是他们隔壁王婶家进贼,村里家家户户都点起灯去抓贼,碰巧那天卫千千他爸卫大虎给人去镇上杀猪了,她和她娘两个人点着灯去外面帮忙,却在路上碰到刚偷了一袋子衣服布料准备跳河的小偷。
那小偷许是刚溜进屋子就发出动静给主人家发现了,情急之下只拿了点破衣服就慌慌张张出来了,碰巧卫千千举着蜡烛跟在她娘后头,那时河道上很黑,天上又不巧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毛毛雨,烛火摇曳间卫千千眼睛一瞥,刚好和贼对上了视线,那人当即就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刀直直朝她挥去—
当时那情景想想都后怕,还好那时赶来的村名眼疾手快地把贼止住了,几个人合力把那贼制服在地,才没让她伤了卫千千。
母子两人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一阵后怕。
后来村长询问后才得知这人是惯犯了,隔壁几个村的人被偷了几次都长了心眼了,纷纷家门紧闭还放了看家的土狗出来,他知道在那里讨不着好了,只得绕原路来这儿。
本以为这场闹剧到此也就结束了,村长带着几个汉子把那贼绑了去官府,谁知卫千千可能是受了惊吓,第二天一大早就发起了高热。
起初她娘只是请了村里懂点医术的媳妇来给她瞧瞧,只说是身子弱,这些年大病小病不断,身体亏空了,得多补一补才行,临了走了还蹭了他们家里一个大鸡腿。
只是吃了好些滋补的东西,病情还是没有好转,卫千千躺在床上,额头烫的惊人,竟开始说些胡话了。
她爹娘赶忙拿了银钱去县城医馆请了大夫过来,大夫给卫千千整治一番,只说是寻常热症,开几副退热的药就好了,又说这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