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孤零零的岛上，山石滚落将欧阳克砸成重伤，他虽未死，但双腿已然压在石下，渗出的涓涓鲜血凝固在沙石里，将身下的地面染成殷红一片。

欧阳克意识飘散，整个人仿佛灵魂出窍似的失去感知，连疼痛的感觉也很遥远，直到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似乎有人托起他的身子。

“叔父……真的是你么?”欧阳克恍若梦中，欲伸手去摸一摸他的脸，“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啊！”腿部以下的疼痛感撕心裂肺般袭来，让他惨呼出声。

“克儿……你……”欧阳锋想问他到底发生了何事，可现在追究这些还有甚么意义，当即改口道，“你不要担心，叔父会救你出来的！”

欧阳锋站起身，叫来四处张望寻找着甚么人的郭靖，“你跟我一起推开这个大石头，把我侄儿救出来！”

郭靖忠厚，见欧阳克压在石下凄惨狼狈，自然不能眼看着不救，只可惜，这大石沉重无比，只怕不下千斤，哪里是两人之力可以移开，况且，这一推一压之力，只怕欧阳克痛也痛死了。

郭靖不过说了这么一句实话，惹得欧阳锋大怒，就听欧阳克低声说道，“叔父，你还是一掌打死我吧，我不想活了……”

“胡说！”欧阳锋怒道，但是看侄儿如今模样，怒火便又化成了几分担心难过，“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没有双腿，也能活！”

“不……不，叔父，你杀了我吧！”欧阳克宁可死，也不想要这样狼狈屈辱的活着，他挣扎着，抓住了欧阳锋那粗粝坚硬的大掌。

欧阳锋口中说的轻松果决，但这是他侄儿，他如何下得了手?当即跪坐一旁，反手握住他的手，眸子里罕见的染上了悲痛之色，“你走，趁我还不想开杀戒之前。”

这话是跟郭靖说的，郭靖听了，也没反驳，他留下也帮不上忙，而且，他心里担心着师父和蓉儿会不会在这里，便自己去岛上寻找。

欧阳克气息涣散，只是手里依旧握着那只温暖有力的大掌，不肯放开，依稀间感受到，有人以袖小心翼翼为他擦去额间渗出的冷汗。

“我欧阳锋一生杀人无数，难道……今天竟要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身死么？”

欧阳克听到这句话，心神大震，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因剧烈疼痛而产生的幻觉，慢慢睁开眼睛，难以相信地问着，“你说甚么……”

“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么，这几年，你不是一直想被我承认么？”

原来，他都知道，都明白。这层不能说出口的父子关系，两个人心知肚明，却只差一点点。

“如果真能这样……我死而无憾……”欧阳克释然一笑，说不出是心里的欢喜多，还是身上的疼痛强。

“克儿，我是你的亲爹。”欧阳锋很少如此认真地注视着他，此刻紧紧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边。

“爹……爹。”欧阳克终于确定，这不是梦，而是真实，脑海有些眩晕和迷惘，耳畔回荡着父亲难得温柔的话语，手掌被紧紧抓住，可以感受到他温暖的脸庞，粗粝的胡须，甚至，能看见他眼底的泪。

即使死在这里，也心甘情愿了。

从天亮到傍晚，欧阳锋都一直陪着他，郭靖寻找一周，没有发现师父和蓉儿的身影，但是在山洞里看到有人居住的痕迹，心中隐隐有几分期待。

海风吹过来的时候，带起了阵阵的水汽，“爹爹……天快要黑了……”

“是，克儿饿了吧，爹爹去给你找吃的。”欧阳锋说着，便要放开他。

“不……爹爹别走，孩儿不想离开爹爹。”欧阳克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他不想再看着眼前的人离开自己，每一次，留给自己的都只是背影，“爹爹……你瞧，天上又有月亮了……真好看……孩儿心里真的好欢喜……”

欧阳锋见他已有些神志不清，心里大恸，口中低声唤着克儿，克儿。

远处有人走近，是郭靖，他找了些食物给两人送过来，又问起，师父和蓉儿是否跟他一起流落到这里。

事已至此，欧阳克也不会瞒他，直言他们两人就住在山洞里，听郭靖急急忙忙说山洞里并没有人，欧阳克怔了一会，思绪迟钝又缓慢地转着，“大概……是他们离开这里了吧……”

“那他们去哪里了?”郭靖下意识问着，就听欧阳克低声笑了笑，像是心情很好，也有耐心解答他的问题，“这个，我怎么会知道……不过，你师父似乎好了许多，功力也恢复大半，想必，应该没事……”

郭靖微微放下心，他性情敦厚，此时倒觉得眼前这人没那么讨厌，反而点可怜，只是不知道，明明被压在石下，事已至此他为何还笑得出来。

“月光不见了……”欧阳克喃喃说着，“是要下雨了么？”

天空汇聚着压压阴云，逐渐遮住了月亮，隆隆之声乍起，漫天阴云被一道道白色的闪电劈开，看样子，暴雨即将而至。

“爹爹……要下雨了……”欧阳克想说，不要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