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赵王坐在马背上一手牵着缰绳，发髻蓬乱，面有血痕，身上更是污脏的很。他上次这样狼狈的时候，还是在两军对垒的战场上，只是没想到，今天会栽在这里。忽然，眼前一黑，只觉得天旋地转，摔了下来。

欧阳克离的最近，急忙去查看情况，只是他自己情况也不见得多好，思及方才情形，不由叫人一阵后怕。

眼见双方便要生死力拼，王妃忽然出现，说是要跟王爷回去，只要他放过其他人。赵王见她终于肯露面，心中下意识的欢喜，而此前损兵折将，他并没有把握能胜过这些人，如今王妃的话自然让他喜不自禁。而欧阳克听了，只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向来疑心重，不认为王妃此刻前来是真的想回去，毕竟，现在双方力拼，鹿死谁手尚未可知，王爷身在局中，一时被喜悦迷失心智，他却多了几分冷静。

靖蓉两人急忙唤她回去，神情焦急不似作伪，对方众人亦是紧张的关注着场中形势。

欧阳克一时亦有不解，就在他一分心的时候。包惜弱已然伸出手，就见赵王情不自禁便要去接，而她忽然掷出一物。

“王爷小心！”欧阳克忽然惊呼一声，打出玄铁扇击飞那颗金属小球，同时揽住赵王身体将轻功运到极致迅速向后退去。而那颗小球因为改变了飞行方向，落在另一个地方，炸死炸伤的军士不知多少。

而早在包惜弱出现的一刻，杨铁心便一直注视着她，不由自主的跟着她，众人担心，亦是怕突然生变来不及施救。于是，双方的距离就这样诡异的拉进了。而当杨铁心发现包惜弱的举动时，就急忙扑过去护着她。

赵王生死不知，对面火光烟雾弥漫，雷火弹带起的热浪未散，空气里还弥漫着血腥味，众人耳畔俱是嗡嗡作响，亦不多留，急忙护着杨铁心两人离开这是非之地。

欧阳克此时哪里还顾得上那些人，幸好赵王尚有气息，只是惊怒之下气血上涌，加上被余波震伤，需要抓紧医治。是以，他下令残余兵士整队，尽快离开此地。

今天的事情，实在出乎所有人意料。

自赵王回到京城，府库里成堆的灵丹妙药用下去，身体和意识都逐渐清醒过来，只是，却意志消沉，蛰居府内，闭门谢客。一连十日，欧阳克终于按捺不住，听闻王爷整日里不出房间，终日酗酒，便要去一探情况，哪知早有献计的候在廊下。

见他们胸有成竹的讨论着，相互奉承起来，欧阳克倒有点好奇，这几位是甚么品行他还是知道几分的，武功嘛，马马虎虎过得去，可若是说谋略……他这厢思忖着，忽然听房内尖叫连连，数名身披轻纱妆容艳丽的女子个个是吓得花容失色，头也不回跑了出去。

众人也顾不得礼仪尊卑，以为出了甚么事，闯进屋内查看王爷情况，哪知还没进去，就见寒光点点刺了过来。欧阳克急忙旋身避过，却见赵王披头散发，冠未戴，衣未整，身前酒渍涟涟，面上的胡须也乱的很，他心中微惊，哪里能想到赵王颓废至此。他愣神的功夫，赵王手里宝剑未歇，见人就刺，胡乱砍杀，旁人不敢触其锋芒，又不能真的在原地等着挨打，纷纷避走。欧阳克未免王爷发狂伤人，瞅准时机，飞身上前以两指夹住剑尖，“得罪了王爷！”他扇尖轻点，打在王爷肩颈穴道上，使其暂时失力。

赵王手里宝剑当啷一声落在地上，“你干脆杀了我吧。”

欧阳克震惊，以为自己听错了，“甚么？”

“我如今，生不如死。”赵王面色灰败，整个人颓唐，邋遢，满身的酒气混杂着药味，酝酿出一股清苦之气。

这还是那个意气风发，运筹帷幄，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赵王么?

欧阳克震惊，先前王妃和世子的离开，王爷虽然痛苦难过，但心里仍是笃定，迟早他们会回来，无论是以何种方式，因为作为权势滔天的赵王，他有这个底气。

可惜，王妃假意归顺，却朝他扔出来了一颗雷火弹，炸死了他们的人，也彻底炸碎了赵王十八年的美梦。若不是王妃出手迟疑了一下，而欧阳克又反应敏捷，打偏了那颗雷火弹，赵王如今必死无疑。

是王妃心软犹豫了么?

不，那不过是她天性柔弱所致，一个不敢杀害任何生灵的人，却是真的想杀这个小心翼翼讨好了她十八年的人。这才是让赵王最为痛苦的事情。

杀人诛心，不外如是。

欧阳克心里想的明白，却实在无法理解。王府里虽然有王爷的得力亲信暂时压制着，对外也只是宣称王爷身体不适，并向皇帝告假，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京里的人谁也不是聋子瞎子，赵王离京之事虽然隐秘，可有心人如何打听不出来?何况，朝中的三王爷，也就是前几年被封为荣王的那位，与赵王向来不睦，得此机会哪能不好好利用，也不知朝宫里说了甚么，皇帝下令让赵王在府里好好静养。这不就是变相禁□□权了么？

按理说，这时候赵王就该上奏陈情，以示衷心，大事化小，可他偏偏毫无动作，王爷不动，他的一干亲信便是再急，也不敢越俎代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