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变

房内，二公子，阿依汗二人相对而坐。

“明日便可启程。”

二公子转了转手中扳指语气轻快，话锋一转，“你看这个图纸…”

阿依汗垂下眼皮，慢腾腾道：“到京中后自会交予你。”

二公子顿了一下，连道好好好，不多时便告辞离开。

阿依汗起身取出床底匣子打开，静静看着匣中的物件默不作声，耳边似乎又响起尖叫，他又回到在春城家宅之中，看着父亲被来人射杀，嘴里的鲜血汩汩冒出，眼睛圆睁，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阿娘！”

小小的自己哭喊着扑上对方，双手死命的捶打，对方手中的弩箭还是射到妇人的心口，她仰身倒地，溅起一片尘土。

对方将他掀翻，视线早已被热泪模糊，那人看向父亲和阿娘的尸身，又缓缓转过头盯着自己，眼神阴狠，抽出腰间的箭，奋力一划。

他呆呆捂住脖颈，张大嘴巴，神智逐渐消散，最后一眼就是那人闯入房内，出来时攥着一堆图纸…

膳厅内，林家众人围坐饭桌前，一派其乐融融。

林老爷和煦道：“老二明日启程，一切事务都打点好了吗？”

二公子立时回声：“都准备好了，就是明日小妹归宁，再见就要等到年后了。等明日见到小妹，帮我和她说一声，喜欢什么东西就写信给我，到时给她捎回来。”

“二弟此去就是一跃龙门呀，再回来我得称你大人了。”大公子不痛不痒说了一句。

“大哥，这是什么话呀。”

林老爷搁下筷子，沉声道：“行了。”

大公子举起酒杯，话中有话：“二弟，路途遥远，那就祝你此去一帆风顺！”

“谢大哥！”二公子回敬。

两人之间，饭桌之上，一股暗流涌动…

夜幕像一张巨大的网，从四面八方慢慢的将整个林府重重笼罩，压住，收拢，拉紧，绞杀。

风如海浪般汹涌，直吹得门窗砰砰直响。

下房内一丫鬟被推着起身去关窗，她嘟嘟囔囔不满，揉着眼睛走近窗边。

咦？谁大半夜不歇息还在外面闲逛？

呼啸声停，风止树静，银月藏在黑云后面，一丝光亮也不肯露出，窗门一掩，所有妖魔鬼怪尽数消散…

“老二啊，你说的这个姓薛的大人，打听清楚来历没。”林老爷负手站在窗边看着黑压压的天色，有些心绪不宁。

二公子放下手中的汤匙，迟疑片刻说：“知府大人语焉不详，说话含糊其词，只说到京后自会知晓。”

“不知为何，这心中总是有些担心，林家自你爷爷那一代献礼攻打回鹘出了大力，荣光到我这辈就不复存在了。”

林老爷似在追忆往昔，“这次圣上终于又需要我们出力了，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二公子心情怡然，将汤一饮而尽站起身说：“爹，你放心吧，这事我一定会办好的。”

“爹生不逢时，几年前也想要跟京中的大人打好交道，造的新式弩箭一直不成功。”

林老爷顿了顿，拍了拍二公子的肩头意味深长地说：“你目光长远，心思缜密，器械厂被你管理得井井有条。但你自视过高，京中大人物多，去了那里自是要低人一等，不放下身段，就要处处受难。你大哥虽于生意上平庸愚笨，但好在待人接物上妥帖，与人为善。我想着，你和你大哥一同前去吧。”

二公子当场脸色微变，强笑一声。

“行了，早点回去歇息吧，明日要忙的事多着呢。”林老爷当下发话，不容他拒绝。

二公子静静退出房门，面无表情回到房间。

“公子，怎么了？心情不好？”忽地一道娇滴滴脆生生的声音从床榻上传来，一节白皙娇弱的手臂撩开幔帐，露出一抹惬意侧卧的身姿。

那人赤脚走近，烛光照亮她的面容，露出一张美艳的脸，意夫人将手轻轻抚上二公子脸庞，温声道：“怎么了，明日不是就要出发了吗？”

二公子推开她，双手抹了把脸，一脸疲倦。

意夫人坐在他身侧，等着他开口。

好一会儿，二公子阴沉说道：“爹让他也跟着一同进京。”

“大公子？”意夫人挑眉

“那个蠢货，也配！？”

二公子攥着拳，咬牙切齿，又失魂落魄说：“我也是爹的儿子，他为什么就是那么偏心。我管理器械厂这么久，他都不肯全权交予我。好不容易争取机会到京中献礼，又让大哥跟着一起去，这不公平…”

意夫人柔声殷切宽慰，安抚好二公子。

两人一番柔情蜜意，谈着谈着卧倒床榻，意夫人动作温柔抚上他的脸。

忽地二公子面色难看，眉头紧蹙，喉头涌动，不断咳嗽。

他只觉心中又急又难受，胃中一阵绞痛，眼前事物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