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
白雾里本就伸手不见五指,外加天黑无光,更是不辨东西,眼睛看不到,鼻子不能吸,舌头没啥用,伸手又太远,只能靠耳朵,洛天涯在落地处未见人踪,凝神闭息,跟着耳朵里能捕捉到的那一丁点衣带掠风的声音追去,心里期望着没追错了方向,谁知那细微的声音也如那晚引她上钩的黑衣人一般,不远不近,不快不慢,总在她听得到却抓不住的范围内游动。白雾里要闭气,便不能喊叫,洛天涯一不知自己追的到底是不是该追的人,二不知冷凌卫此举所来为何,心里憋着一股气,又是急又是气,跑着跑着就觉得自己要炸了,一口气接不上,不得不窜上树顶透口气,眼中却见冷凌卫所指的那个出口处近了许多,心中念闪,骂了一句娘,跟着又下去了,这次不再听声辨位,对着出口的方向便窜。
等她窜出林子,转眼一看,地上坐着个黑嘘嘘的人影,月色下只见脸色青白,一脸垂死挣扎的模样,正在吐纳换气,见她出来,吐字艰难地说,“这雾有毒,快,没气了,”
这货吸入了毒雾!十有八九是故意的!
洛天涯恨不得在他脸上踹一脚,这是缺了哪根筋,早就跟他说过有毒了,还要以身犯险?关键救命时刻,她只能压下火头,转身在他身后坐下,助他推宫换气,尽快将毒雾逼出体内。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冷凌卫才缓过劲来,把方才没说完的话接了下去,“不过也不过如此。”
洛天涯收了内力,缓过一口气来,问他,“那这雾要是不巧把你毒死了怎么办?”
冷凌卫回头过来看她,眼色晶亮亮地闪着夜华,“如你能为我大哭一场,也就无憾了。”
洛天涯见他一脸戏谑欠揍的神色,随即转眼扫了一眼林子,挑准了方向,掠上前折了一段小腿粗的树枝,回头毫无章法地劈头盖脸对着冷凌卫砸下去,一边砸一边说,“既然如此,那不如现在就去死,省了以后的麻烦。”
不怕被雾毒死的人显然怕被砸成肉酱,一边故作狼狈地左躲右避,一边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
两人闹腾了一番,待等洛天涯出够了心头郁气才消停,各自寻了块地呆着喘气。
这头的洛天涯依旧一脸气哼哼没回过气来的样子,那头的冷凌卫却一脸理所当然地返身又往林子那头走,洛天涯不知他哪里想不开,又折腾上了,明知没用,还是忍不住出声企图制止他,“你还没闹够?”
“包裹还在里面,干粮什么丢了倒无所谓,”冷凌卫一脸无辜地回头,指了指远处的灯火,“盘缠不能不拿,打牙祭没人赊账,吃白食要挨揍的。”说着纵身跃上一棵大树,在白雾遮盖下凭着方才记下的路线循着树顶腾跃着向前去了。
洛天涯顿了顿,终是担心他太过自负,记错了位置脚下落了空,跌死在林子里无人收尸,纵身起跃,跟着一起去了。
这又是嫌烦又是担忧的矛盾心情终于是被一顿饱餐和一张软塌烫平静了,洛天涯临睡之前才想到纳闷,这野猫不拉屎的地方怎么会有这么一座干净整洁又舒适的大客栈?这都谁没事会跑这儿来消遣?
洛天涯没心没肺地去躺平拜见周公,同是一宿没睡的冷凌卫却是神叨叨地精神亢奋,撵着掌柜的扯淡,拐弯抹角地打探客栈主人,问了半天问了个语焉不详来,越发觉着这物资丰富的客栈有古怪。次东大陆沿东海岸中唐坐大,中唐北疆军营常驻邢凤山南北麓,过了邢凤山西侧是他们刚刚走过的林子,向北则是大片土地贫瘠的草原,被北方游牧民族占据,管辖分割不明,经常是谁先到此属谁管,明年再换新主子,此地算来尚未到中唐北疆驻地,属于三不管地带,春夏季尚且太平,进入冬季后食物匮乏,往来的只有流寇寻找打劫之处,莫说没有客源,备了如许多的物资还要防劫,选这里开客栈的一定是头被门夹扁之人。
当然,还有一个合理解释,此地表面是客栈,其实是针对中唐兵营的情报站。
这个地点,离北疆驻地有点距离,但也不远,真要有意的话,刺探军情大有便利。
冷凌卫对着大堂正中的那口深井凝望时,突然对潇玉通天的传闻产生了莫大的怀疑,在他眼里,这座客栈也许藏不了九千先锋军,但藏个千人马队绰绰有余,但凡长点心眼的统帅,绝不可能放任来历不明的人在此设点。那道带着毒瘴的天然屏障看似阻挡了入侵者的道,同时也阻断了中唐东麓的守军与北麓的衔接,若然还由人在此扎了补给站,等同于在坚固的城墙上开了一道任由外人出入的方便之门,这个中唐的三军统帅看来也不过是表面风光。
想到此处,倦意袭来,冷凌卫舒展着后肩胛行上楼,回房休憩,照目前的路线,再往前就该路过北麓军营了,是该闯进去探一探险,还是绕道而行避免麻烦?看来得问一问洛天涯的建议再做决定。
次日一早,两人骑着才从客栈买来的马上了向南的官道,照掌柜指的路,若是要赶路去丛柬,两人该向西南直行进入刑凤山区,一路翻山越岭风餐露宿穿越中唐北部山林进入丛柬,若不急着赶路,则可向南行入北关进中唐,经由内陆城镇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