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朝政，好像还说了些有关顾廷之的事情。

“顾廷之啊……顾廷之他回来也不跟我说声……他比宋简好看啊……”楚宁嘀咕道。

但是顾廷之和王女已经在西羌王面前换过庚帖了。

楚宁突然清醒了些，尽管困得眼睛都要闭上，仍然竖着耳朵仔细听叔母的话。

西羌王一直重病缠身，早些年就已经立瑶悦为王储，旨意下放，以防意外发生，王女不能接位。

月余前，西羌王自觉时日不多，强撑着等到顾廷之和瑶悦交换庚帖，为瑶悦再加上一层保护后便去世了。

本以为瑶悦可以顺利即位，但西羌突然内乱，西羌王的传位文书凭空消失，顾廷之为保护瑶悦，事发之后当即将她带回南齐。

所以就连朝中也是到了前些日子才接到大军回朝的消息，更不用说楚宁这样不太关心政事的百姓了。

等西羌事宜平定，顾廷之就要和瑶悦一起回去，成为西羌王夫。

“本以为顾廷之和你从小一起长大，日后还能亲上加亲。”永安侯夫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远，楚宁觉得大概自己已经困迷糊了，她甚至听出叔母的声音有些苍老。

叔母怎么会老呢？

顾廷之是不能和她亲上加亲了，但比起和叔母在一块，顾廷之也没那么重要了。

“我和你叔父也仔细想过了，将军府虽然是好去处，但顾廷之已与王女定亲，”永安侯夫人知道楚宁在听，语速极慢，说得极为清楚，“定国公家风严谨，小公子宋简虽然内敛了些，可为人品行端正，是个可靠的。”

“日后若永安侯府不能保护你，宋简也能护你平安。”

楚宁睁开眼，仰头看永安侯夫人。

她受顾老将军启蒙，又日夜跟在永安侯夫人身边十几年，自然明白叔母说这些话的用意。

南齐毕竟才立国七年。她想到叔母最开始与她说起的话。

她身在都城，受永安侯府庇护，又有叔父叔母在身旁，感知不到前方战事紧张，甚至因为顾廷之带队回城而以为战事即将平定。

可如果叔母觉得连永安侯府都不一定能护住她，那只能说明——

“叔母，所以南齐马上也要打仗了吗？”楚宁认真问道。

永安侯夫人笑了笑，没有说话。

楚宁大约觉察到永安侯夫人有些事情没有告诉她，但她并不困扰。

叔母从不说不确定之事，如果叔母没有回答，起码最近是不用担心的。

而如果有叔母不想说的事情，那自然有叔母自己的用意。

夜已经很深了。

屋外偶尔还会传来隔壁将军府的动静。

楚宁此时已经不太关心那头，她碎碎念念，说到日后大概确实不能常去将军府。

鹅梨香几乎已经完全散掉，楚宁想通一切，心下坦然。

春末的夜还是有些凉，永安侯夫人起身，从柜子里拿出毛毯给楚宁盖上。

那今天就睡在叔母这儿了。

楚宁自觉地爬起来脱掉外衫，再立刻躺下用毛毯裹紧自己。

永安侯夫人有些好笑地看着楚宁行云流水的动作。

楚宁从小到大都粘人。

小时候白天喜欢粘着顾廷之做功课，晚上就总是找借口在她的房间里待着。

永安侯夫人至今都还记得楚宁赖在她屋里不肯走的那些离奇理由。

比如天色晚了不敢回自己屋，比如画本上的妖怪要抓她走，又比如叔母屋里的毯子格外舒服。

或许楚宁是真的喜欢这条毯子罢。

她给楚宁捏了捏角，见毯子的边缘因为年岁久了已经磨得快要看不出花样，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过些天给这毯子缝个边吧。永安侯夫人想着，转身灭了桌上的烛火。

灯光昏暗下来，屋外的嘈杂声似乎也越来越远。

困意再一次涌上，楚宁换了个姿势，在熟悉旧毛毯的温暖包裹中打了个哈欠。

只是，楚宁忍着接二连三的哈欠，泪眼朦胧地想，好像有点可惜啊。

她一时也说不上来这种遗憾又难过的心情是因为以后不能去将军府，还是突然意识到平静生活的可贵。

但就是觉得有点可惜。

叔母说得也没错，宋简虽然不善言辞，在仅有的几次相遇中，她还在他面前出过丑，差点摔进池塘。

宋简不但没有笑话她，甚至还为她保守了秘密。

确实是个可靠的人。

楚宁后知后觉地从脑中扒拉出与宋简的唯一联系，满意地确认了宋简的人品。

可还是觉得有点可惜啊，可她又始终不明白这种莫名的心情从何而来。

不知道顾廷之认不认识宋简呢。

楚宁最后想到，终于慢慢睡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