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
那天顾蝉的姐姐顾子凌带他们疯了个够。
先在早就没有车行人走的村庄顶着稀薄的月光散步,伴着蝉鸣飞鸟一直走到北山脚。
这座山不知道名字,这片住着的人都这么叫着。夜里也不是没有人来散心,他们还碰到周围村里的酒蒙子在自己家门前的石头上逗狗。
他们上到半山却不等日出,看到天边泛亮就一群人兴致盎然地吵闹着跑下了山。
他们要去看早晨。
顾姐说,要甩开二十岁第一天的太阳。
看早晨的第一个地点是在菜市场,这是一个城市醒的最早的地方。
看人们点灯,忙碌。
还赶上了最后一家快要收摊的烧烤。
老板打着哈欠问:“吃什么?”
顾子凌说:“大清早了,吃肉太腻,烤几个饼,待会再找别的填肚子。”
围着粉色条纹围裙的男老板收了笔,一笑,“好嘞,这个点,肉刚好也没多少了。”
他提来热茶,端上烤好的饼,也许只是为了缓解犯困地顺嘴问了句。
“怎么这个点来吃烧烤啊,干脆喝粥不就好了?还带着一群小朋友。”
顾子凌转着塑料杯子里的热荞麦茶,“那就不够疯狂了。”她冲老板笑了笑,一提杯子,仿佛那里面装的是酒不是茶。
“不是小朋友啦,二十了他们。”
老板眼睛睁大了些,一宿没睡的困意一扫而光。
顾姐前面这话说到他心坎里了,五大三粗围着围裙的男人脸上重新涌上当年机车少年肆意的青涩劲,老板给自己倒了杯茶,“我得敬你一个!”
他一饮而尽,烫得是呲牙咧嘴,然后转身急急忙忙跑回店里,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一板旺仔牛奶,刚好四个。
“来来,叔请你们的!生日快乐啊!这……烧烤店里喝旺仔,特别不?妹子,够得上你疯狂的标准不?”
顾子凌笑出声,“够够够太够了,就是这量好像差我的。”
“哎呀这不是……”
“……”
那老板端着茶杯跟顾姐推杯换盏,对任知微他们大讲自己当年二十的风光。
这场突然而起的疯狂最后以宋涵心困得睡着一头磕在桌子上而结束。
突然而起,戛然而止。
有够疯狂。
以至于那天已经过去很久,任知微却总觉得一切还在眼前,就在昨天。
那天之后没多久,顾姐就离开长乡市工作去了,关于那天的记忆也渐渐淡出任知微的生活,她偶尔在聊天列表的很下面翻到summer的界面,和顾蝉的对话还停留在一句“谢谢,已经到家了”。
消息的上方准确标示着发出时间的年月日,精确到分钟,醒目地提醒着她——这个人已经同样淡出自己的生活很久了。
任知微和顾蝉都不是什么爱发朋友圈的人,没了对话的契机,没了简简单单的点赞之交,顾蝉仿佛真的和那条聊天记录的位置一样沉了下去。
……原本就是两年没有交集的人了。
·
听起来很长的暑假假期在夏日的炙热空气里却滚得飞快,大三上的第一周都要开始了任知微还总觉得,明明自己才拉着行李箱离开学校不久啊。
“公共课,我就不点名了。”
周三晚上的公共选修课,讲课的是个年轻的男老师,脾气温和,笑着说自己理解大家,到课率什么的他不强求,只要检查的时候给他个面子来一下就好了。
任知微收回视线,她坐在靠墙的位置,撑着脑袋偏头去看白墙。
都上大学了,她还是改不了对着墙发呆的习惯,只是大学的墙自然不能让她像高中那样涂涂画画,也没别人写的热闹可看。
她漫无目的地瞎想发呆,突然记起高中有次无聊,写的大概是听了个八卦什么之类的,竟然还有人会凑热闹地在她写的那行字的旁边跟着问:
“什么八卦?说来听听。”
字写的方方正正。
但她当时没有回答那个人的意思,也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兴起写的“八卦”到底指什么了,于是干脆没再管。
没仔细听的课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玩手机、发呆、乱涂乱画……
也因为任知微没注意所以直到第三次课才发现。
那天她去得有点迟了,平常坐的后排靠墙的位置早已经坐得满满当当,在前排随便挑了个位子坐下才发现顾蝉竟然也在。
任知微和他隔了两个人的位置,两人简单打了个招呼。
“好巧。”
“嗯,好巧。”
“……”
顾蝉拿出电脑敲了半节课的代码完成作业,又认真听了半节课,甚至还做了笔记。任知微依旧又颓又懒,这次还多了几分坐立难安。
一下课,她就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