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汤问梦泽的缘起
“剑南客,剑南客!回神!”墨如鸦刻意压低的声音阴魂不散在我耳边响起。
课堂上开小差的人总会有种神乎其神的宿命感,若能将这种感觉用于占卜,想必苦境开示天机的神人将代代相传源源不绝,死一个两个完全不用再心疼了。
我下意识猛一抬头。
果然,与山座四目对视。
山座不看我也难,因为这堂课满打满算也只来了三个人。
在三个人,尤其是其余两个人还在记笔记的课堂上开小差,其醒目程度无异于白米饭尖撒了一颗老鼠屎。
山座能忍到现在只是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注视着我,而非把我“请”出课堂并在门口立上“剑南客与狗不得入内亵渎知识”的牌子,已经是很有修养很有师德的体现。
可惜师是千年一遇的大圣人,作为学生的我也很有“没有生德”的自觉。
我对山座咧牙一笑:“山座讲累了吗,要不要喝口水润润嗓子?刚刚讲的内容占学长有听懂吗?理解困难也没有问题,我们做学生的就是要多听多问,不要害羞,你问得越多说明有学进去,老师最喜欢这种认真的好学生了,你不要怕山座忙就不敢打扰他。”
山座望着我,而我已经把目光投向占云巾的后背。
课室里一片死寂。
*
下课后,墨如鸦把笔记本重重砸到案上。
由于山座和不爱问问题的占学长早在第一时间飞也似的离开,在场只有我能担起用目光谴责他破坏公物这个责任了。
墨如鸦哀嚎:“下旬吾一定不陪你来了!你知道如芒在背如坐针毡是什么滋味吗,吾还选了山座的其他课,明天就又要见到他!你能想象吾是什么滋味吗?”
我伸出手在他面前晃晃,担忧道:“你没事吧?我们课表一模一样你不记得了?你该见的我也会见,你还坐我旁边,婆婆妈妈算什么男人。”
墨如鸦面如土色,已去半魂,他咬牙切齿看着我,仿佛在看什么课上讲过的外星物种,还是长相极惨淡的那种,被任何一个有正义感的苦境人看到,都有被挫骨扬灰以维护市容的风险。
“你……你就没有羞耻心吗剑南客?那可是山座,汤问梦泽的山座——刚入学就在他课上开小差还公然挑衅他和他最爱的弟子,你不会是被逼来的真想休学吧?”
“怎么会。我费了很大功夫才考来这里,如果汤问梦泽也不要我,我就无学可上了。”我笑嘻嘻道。
“那你还敢——”
看他情绪过于激动,脸和脖子和耳尖都通红一片,很是可怜,我连忙开口打断:“既然你这么喜欢山座,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占学长做他最爱的弟子,一点竞争心都没有?”
啊,不好意思。
好像又戳到他的痛处了。
墨如鸦神情一下子沮丧起来,上一秒还是只张牙舞爪的小鸡仔,下一秒直接变成蔫巴巴的紫甘蓝。
“我比不过。”他小声说,“这两个月我都在做笔记,笔记做了也没用,听不懂就是听不懂。占云巾在卦卜一道确实是天才,山座偏爱他是有原因的。”
这下轮到我恨铁不成钢了。
“他再怎么天才也要讲基本法,占云巾就算门门优秀也做不到门门超凡脱俗。他入学不过比你我早十数载,根基毕竟浅,一两门可能胜过他的把握你总有吧?打败他后再往前推一步,你就也是天才了。”
墨如鸦想想,还是摇头。
懦夫!
“也是,”我冷笑一声,“你是我的手下败将,要比也是我比你可能性大些。”
对象换成我,墨如鸦虽敢怒不敢言,眼底还是写满“我一定会赢你的”。
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
难道占云巾头发比我白、年龄比我大、名声比我响、脾气比我臭,就看起来比我更不可战胜吗?
以貌取人的肤浅小鬼!
*
事情要从一年……的一年前讲起。
一年前的我刚刚踏入汤问梦泽校园这个无底洞。
一年的一年前的我还有一个家,一个义母,一个如花似玉的楚姨。
不是说现在这个家就没了,而是现在我打死也不回家,就算山座将来有一天忍不住把我扔在汤问梦泽门口、开除学籍、通报批评,我爬也要爬进汤问梦泽山门,这个家我坚决不回!
义母出身儒教,自主创业,她虽非破门而出,却有股破门之徒的怨气,言及儒教总是非过于是。
明明她为我开蒙所用也俱是儒家经典、圣人之言,教我这些又要骂这些,真是可怜。
楚姨说义母是位可怜可爱的人不是没理由的。
但我还是觉得楚姨更可爱些。
楚姨哪里都可爱。
义母虽未生我,但养我百年我们感情至深。
不过像义母这种人,感情再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