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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
陈盈盈起得不算太晚,下楼到早餐店买了包子和豆浆,就沿着青石小路慢悠悠地在河边溜达了一阵子。
河面结的薄冰被敲碎,有不少老大爷撑着鱼竿在河边支了个小凳钓鱼怡情。休息日总比平时热闹些,家家大人携了小孩出门玩儿。陈盈盈走在楼道里同几个相熟的邻居打了招呼问个好,却也没再从这儿听见过家乡的口音。
她站在楼梯口从小窗里向外看去,房东阿姨果然又蹬上三轮车要上街卖冰糖葫芦。她继续往上走,在三楼左拐扒了扒钥匙开门进屋去,一室一厅在繁华的H市实在少见,这里不远处有古建筑物,也因此这片旧小区同附近的古巷都被保留下来,也保留下来它淳朴的民风。
香樟树生得很高,陈盈盈开了半边窗户透一透气,从收藏夹里翻出一条做可乐鸡翅的教程,咬着根冰棍踱进了厨房。
烧了道菜又看了小半本书,磨磨蹭蹭才熬到了中午,陈盈盈早就和孙雨晴约好今天下午去给她接机然后带她逛一逛,当然主要是带她吃遍小吃街。
就在她哼着小曲儿刷着碗盘,幻想着下午的美好时光时,手机里放着的她很喜欢的歌的声音有一瞬间变小,然后是微信提示音的响起——有点突兀。
陈盈盈把碗筷放回橱柜,擦干净手才拿起手机。
在《迟迟》的高潮里,她看见她设置的纯黑色锁屏壁纸上一条很突兀的绿色的好友申请,验证消息上写着——
我是陈朔。
楼下的小孩还在你追我赶地嬉皮打闹,陈盈盈揉了揉被油烟熏得难受的眼,一时间竟然弄不清究竟是她的耳朵撒了谎还是说眼睛在撒谎呢。
直到她搭地铁去了机场,那条验证消息还是躺在那里安静地沉默。
她以为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地来加谁,更何况他们只是时隔多年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打了个照面的、有过半年同学关系的生人。再说,世上陈朔千千万,说不定并不是她认识的那个陈朔呢。
怀着这样的侥幸心理,陈盈盈不安地陪着好闺蜜一口一个臭豆腐。
“哦,亲爱的,班群里的消息你看了没?”孙雨晴用竹签戳了块黑不溜秋还沾着小片辣椒的豆腐块,开口就是一股味。
陈盈盈伸头抢过一块,含在嘴里嗯了声。
“他们说八这个数字吉利——聚一聚也好,你去吗?”
她囫囵吞枣地嚼完,有点儿心不在焉,模棱两可地应着,“有空就去吧。”
“唔......那不说这些了,”孙雨晴指着对街一家美甲店,两眼放光,“亲爱的,美甲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让我们......”
陈盈盈无情打断她的激情演讲,“首先,在外边把臭豆腐吃完,其次,你怎么变得这么油腻——一口一个亲爱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高情商的人都这么讲话。”孙雨晴朝她wink了下。
“好的宝,快吃,吃完带你去嘬粉。”
“哦!你果然还是那个我最亲爱的臭友!”孙雨晴一手稳稳端着纸盒,一手搭在她肩上把她搂向自己。
陈盈盈脑子里一根筋一错,冷不丁问了句,“你有陈朔微信吗?”
旁边理发店里放着的重金属摇滚乐吞没她的轻语,孙雨晴搂着她往前走了几步,拨了拨耳垂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去店里坐着吧,外面怪冷的呢。”
冷风顺着袖口灌进来,陈盈盈呵了口气,跺着脚催她快点走。
确实怪冷的,把孩子鼻子都冻红了。她的眼睛像是被一层薄薄的水雾笼着,氤氲间看不太真切什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