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别闹

在园子里弯弯绕绕，穿过连廊行至一处独立搭建的木质小楼，门上的挂匾上是行楷雕刻着的‘春凤台’三字。四面围种着许多大叶芭蕉，葱葱郁郁，映衬着这春凤台同琥珀般清莹秀丽，且隐蔽性极好。

带路的伙计颔首俯身冲着身后两人说：“两位老板，自行上楼便可。”

沈长安迈步进门走上楼梯，晚卿便静静的跟在身后。楼上隐约传出几声戏词哼吟，他回眸看她，见她许是有些紧张，脸颊粉粉的，噙着眉头，满腹担心不安全写在脸上，纤长的手指轻轻拽着他的袖口，一副少见的女儿家姿态。他回转过头，也并不戳穿，默默舒颜起来，上楼的步伐却缓缓慢了下来。

二楼门口薄纱轻掩，却依旧叫人瞧得出七八分光景，俨然一片春色景象。

房间正中摆着一张整红木雕刻而成的长条方桌，上满了珍馐美味，约摸八九个男人依次排座着，每位身边都软塔塔地靠着一位美人儿，紧身的旗袍衣襟半敞，有些笑盈盈地拾筷喂食，有些娇羞的举杯对饮。正对着饭桌是一个雕梁画栋的红木戏台，台上正站着一名身材臃肿的男人，捏起兰花指细着嗓子唱起当下名曲《金山寺》.....吟唱声，丝竹声，不间断的笑声，觥筹交错的热闹.....不时入耳，站在沈长安身后的晚卿只觉得脸颊一热，几度想转身逃走。

“哎呀呀，沈老板，您可来了——”台上的人惊喜地看向门口。

沈长安回过头瘪嘴一笑，抬手道：“喏，走不成了。”

屋子里的人见到来人，瞬时都转头看向过来，方士汝从戏台上笑眯眯地跳着步子下来，见到是沈长安，满脸都是止不住的兴奋。鼠眼朗目，一身深色的立领中山，圆滚滚的肚皮似要把细小的纽扣撑破，晚卿瞧他满副奢靡市侩的小人行径，哪里有半分望春父母官的样子？想起几次因远舒求见与他，他都拒绝仔细调查，将顾家人拒之门外，丝毫不顾念旧情，晚卿心下本就气闷，打定主意今天定要讨个说法。

“方大口袋，你......”

晚卿冲上前去，拽住方士汝的袖子，余下的话未出口，他立马铁青着脸低声打断道：“顾晚卿，今日是什么场合？你别在这儿闹！”

沈长安抱起袖子，宛若一副看戏的姿态。

“不在这儿闹？那我上哪儿讲理去？拖方大人的福，县衙门我都进不去呢！”她故意提高了嗓子，不在乎周围人惊愕的眼光。“你你你，你，你给我放开！”方士汝想用力甩开纠缠，奈何自身营养太足吃得大腹便便，身子笨拙，晚卿一个松手，他出力打空，一个不稳，便一屁股重重摔在地上。周围一众人见堂堂县长如此窘态，纷纷捂着嘴轻笑出声。

方士汝失了颜面，气急败坏地从地上爬起来，撩起袖子就要打人，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里间的屋子悠悠响起——

“方大人......你真是给本座唱了一出好戏呢！”热闹的屋里突然噤了声，转头看向坐在最里面的那人，似乎都在......畏惧这个人？！

晚卿循着那声音看去，奇怪，那人长得......好生熟悉！是......好像在哪里见过......

一身修身的茶青色的军服，缓缓起身舒展开挺拔的身姿，掠过席间众人瞩目的眼神，不急不缓地迈步朝着自己走过来。他兀自勾起嘴角，暧昧般伏在晚卿耳边，平顺地呼吸扫过她细长白净的脖颈，一阵温热袭来，而后用着极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呢喃道：“怎么？短短十几日，小姐就忘了白马观的一面之缘了？

白马观......

——是那个人！

晚卿如触电般抬头望去，凝脂点漆的双眸里溢满了惊讶之色，衬得人愈加灵动清澈。他神态自若的回身，黝黑的眸子里充斥着强烈的侵略意味。而后当着众人的面，猛然用力一拉，将她生生扯入怀中，手臂拥上她的肩膀，行云流水地掏出别在腰间的配枪往桌上重重一扔——青瓷碗碟被砸的四碎，在场围观的人吓得不由自主的往后一缩。守在阁楼外的士兵听到响动全都举着枪冲了进来，气氛跌倒冰点，所有人秉着呼吸大气不敢出。他轻蔑地开口，朝着方士汝冷厉道：“我自北平调职南州，虽是新上任，但在这望春城，怕还轮不到你.....对本座的女人动手。”

此话一出，现下一片哗然，这是个什么情况？新任的谁？女的谁？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这可是新任职南州的护军使兼督军，听说来头不小啊！是叫......傅.....哦对，傅闻璟！”

“那这女子又是何人呐？”

“哎呀，这你都不知道，就是四平巷顾家那丫头，和孟家结亲的那户！”

“那......那又怎么说是督军的女人？”

“哎，咱们不可说，不可议......”

“......”

旁边的人尴尬地看看坐在席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孟祁，不好再议论下去。毕竟望春人人皆知，孟家未来的接班人孟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