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喔?”
柳怀瑾拉长音调,接话的声音很轻,嗓音似清泉流石,“你想了什么?”
万枝指着不远处的画舫:“我一人之力,开不动这么大一艘船,特意寻了一叶扁舟,载我与公子同去忘忧集市。”
“舟?”
万枝笑意更盛:“公子放心,舟是简陋了点儿,绝对安全稳固!我让店家特、意加厚了软垫,加固了船帘!再冷,也不能冷着公子!”
柳怀瑾白皙修长的手指,捏紧了伞柄:“还有呢?”
万枝扬起提盒:“舟上难备热食,委屈公子了。”
“呵。”
柳怀瑾听不下去了,长腿一迈,登时便走。
他脑子多不清醒才会放着好好的大船不用?吹冷风?咽冷食?!
“公子……”万枝一把拉住柳怀瑾的大氅,“这一路波折不断,短时间内,上哪儿找胆大的人呢?即便找到了,又能担保他受得住吗?我知公子不忍心,这才寻来此舟。我也想为公子备下宽敞、舒适的船,鲜美、可口的食物,怎奈囊中羞涩……”
柳怀瑾听她胡扯了这么久,唯有这几句,带了那么一点儿真心实意。
柳怀瑾顿下脚步,唇角一扬,语带戏谑:“你求我?”
万枝抓住柳怀瑾大氅的手险些一滑。
求?!
万枝胡说八道时,张口就来、百无禁忌,可这一板一眼地求……多少有些羞耻了。
万枝扫见柳怀瑾漆黑的眼珠子,带着明晃晃的骄恣、得瑟、挑衅。
心知他故意恶心她。
不由慨叹万千。
凡人的年岁那么短、身体那么弱,怎装得下这么多小心眼呢?
小气鬼还是太小、太年轻啊,低估了她这种活了上百年的厚脸皮。
她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地哄哄他。
万枝笑了一下,余光瞥见河上摇过来的篷舟。
猛然拉起柳怀瑾往前跑:“公子!到了!你亲自瞧一瞧、试一试,很合适!我挑了许久呢!”
柳怀瑾被猛然一拽,险些被绊倒。
跑的速度太快,柳怀瑾不适应,想掰开万枝的手,怎奈万枝握住他手腕的力道太大,掰不动!
气得柳怀瑾想甩伞抽她脑袋!
两人很快到河边。
篷舟刚好挤进津渡,河水一波三荡,晃晃悠悠。
万枝这一次善解人意,在柳怀瑾还在喘息时,拿过伞柄,高高举起,为他撑伞:“公子,上去试一试?”
“小公子!小船稳着呢!”送货的船夫乐呵呵地附和,在船那一头搭把手,“别怕!摔不了!”
柳怀瑾又喘又烦,万枝和船夫你一句我一句的,更是聒噪得耳疼。
一身冷气地跨步上了篷舟。
“两清了!多谢惠顾啊!”船夫跨上岸,同万枝交清钱货。
“客气了!祝生意兴隆!”万枝利落跳入舟。
扁舟随之一荡。
万枝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没站稳的柳怀瑾。
柳怀瑾沉着脸,甩开她的手。
万枝笑道:“公子,里面很暖和,软垫也很软,你进去坐一坐吧?求你了……”
柳怀瑾冷冷瞥一眼万枝,抬手收了一旁气派的画舫,一言不发、一个眼神也不给万枝,冷傲地进入了船舱。
万枝摇动船橹。
浑不在意。
她知晓这艘富丽堂皇的画舫不是普通船只。
柳怀瑾的物件,没有凡物。
柳怀瑾是凡人,须聘船工,若是她,凭修为,便可以一己之力驱动。
可莫说她受伤,光凭用灵力极可能被追踪这一点,她便不会冒尖儿逞强。
摇吧。
慢慢摇吧。
慢虽慢点,安全呐,总能摇到忘忧集市。
篷船慢慢摇出一段距离,河岸渐渐变小、变短,沿岸遇冬凋敝的枯木也渐渐遥远模糊。
天色彻底暗沉,津渡挂的几盏灯笼火光微弱,远望河岸像一片延绵不绝的黝黑山峦。
“公子!公子!”
几道呼声,从那一片暗处传来。
万枝停下船橹。
静谧的水流,使那几道呼声愈发醒耳:“公子!我们回来了!您还在吗?”
“公子。”万枝传音进船舱,“岸边有人,许是找你。”
船帘掀起,刹那间一道皎洁如月的光亮从篷船,点点越过河水,直飞向河岸,宛如一道银带,照亮了篷船至津渡的几丈距离。
岸边的几人见状,雀跃起来:“是公子!公子在那艘小船上!”
“公子爷!我们回来了!我们给您买回了炭!”
依稀可见有人在岸边,有的背背篓、有的大声喊、有的挥挥手,纷纷扬扬的落雪如